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藤,缠绕着李招娣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骨头伤了。会烂掉。会瘸。这几个字在小梅怯懦的转述中,化作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摇摇欲坠的意志。她猛地侧身干呕,胃袋空空,只吐出灼痛的胆汁,屈辱和绝望的苦味弥漫整个口腔。她不能瘸!瘸了,她就彻底失去了在红姐眼中最后一点“站立”的价值,会像真正的垃圾一样被抛弃,腐烂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红姐……现在……在哪儿?” 李招娣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铁锈,每一个字都从紧咬的牙关里艰难挤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死寂。
小梅被她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黑暗的眼睛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在……在经理室……跟……跟一个客人谈事情……”
李招娣不再看她。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铁皮屋里浑浊的空气带着霉味、机油味、廉价脂粉味,吸进肺里如同吸入冰渣。再睁开时,那片深潭般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凝结成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坐起,只是任由自己瘫在冰冷的铁架床上,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玩偶,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脚踝处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她残存的意识。、灼热、骨头错位的尖锐感……每一次心跳都加重着这份酷刑。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去堵住红姐那张贪婪的嘴,去换取一张能让她脚踝不至于彻底报废的医院挂号单。
时间在剧痛和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红姐那标志性的、带着不耐烦的高跟鞋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浓烈的烟味和一股陌生的、带着侵略性的古龙水味瞬间涌入。
红姐扭着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面对大客户时的谄媚假笑。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约莫西十多岁,身材保养得宜,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熨帖的丝质衬衫,没系领带,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一截价值不菲的铂金项链。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奢华的腕表。面容称得上英俊,但眼角眉梢带着一种长期养尊处优、睥睨一切的倨傲,以及一丝被酒色浸染的、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阴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像某种冷血动物,带着毫不掩饰的、精准评估猎物价值的审视光芒。他目光扫过狭窄肮脏的铁皮屋,掠过角落里瑟缩的小梅,最后,如同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在铁架床上那个苍白、虚弱、眼神空洞、脚踝缠着刺眼纱布的女孩身上。
那目光,冰冷、挑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评估货物成色的玩味。
“喏,金老板,就她。” 红姐脸上堆满笑容,声音刻意放柔,带着一种推销商品的热情,“新来的,叫‘冰儿’。您瞧瞧,这身段,这骨相,啧啧,天生的美人胚子!就是性子冷了点,脚昨儿不小心崴了一下,小问题!养两天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一把掀开李招娣身上那床薄被,将她穿着廉价蕾丝睡裙、露出大片苍白皮肤和刺眼纱布的身体彻底暴露在金老板的视线下。
“金老板眼光最是独到!不像那些个俗人,就喜欢骚的浪的。冰儿这气质,这冷劲儿,多特别!您看这眉眼,这锁骨……” 红姐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像拨弄商品一样,划过李招娣冰冷的脸颊和凹陷的锁骨,动作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和展示意味。
金老板没说话,只是微微眯起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眼睛,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地刮过李招娣在外的皮肤、纤瘦的骨架、苍白的面容,最后停留在她脚踝厚厚的、隐隐透出血迹的纱布上。他缓步走近,昂贵的皮鞋踩在油腻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招娣。
一股混合着昂贵古龙水、雪茄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顶级掠食者气息的味道,将李招娣包裹。这味道与铁皮屋的腐臭格格不入,却同样令人窒息。
金老板缓缓伸出手。那双手保养得极好,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带着温热的体温。他并没有触碰李招娣的身体,而是用指尖,极其轻佻地、带着一种亵玩意味的力道,挑起了李招娣散落在枕边的一缕乌黑发丝,在指间捻了捻。
李招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指尖的温度和力量,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胃里再次翻涌起强烈的恶心感。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口腔里瞬间弥漫开熟悉的血腥味。她强迫自己放松身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在苍白得透明的皮肤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唯有那紧握在薄被下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对抗屈辱的痛楚。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被卖的凤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E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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