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朔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宫墙巍峨,却挡不住这彻骨的寒意,连琉璃瓦上都积着层薄薄的白霜,映得天色愈发阴沉。
东宫寝殿内却与外头是两个世界。地龙烧得正旺,青砖地上泛着暖融融的热气,熏笼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混着安神的檀香,袅袅烟气在梁间缠缠绕绕。可即便这样,榻上那人眉宇间凝着的寒气,却像结了冰似的,怎么也化不开。
萧景珩病了,病得厉害。
前几日那场暴雪,他偏要亲去京郊看新修的河堤。冰天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回来就有些咳嗽。那时他只当是寻常着凉,裹紧了狐裘继续在灯下批阅奏章,红烛燃到天明,砚台里的墨都冻了层薄冰。谁料转天一早,竟烧得人事不省。
此刻他半靠在引枕上,锦被裹得严严实实,却仍能看出肩膀微微发颤。往日里清隽挺拔的身姿,如今缩成一团,脸颊烧得通红,像敷了层胭脂,嘴唇却泛着青白色,干裂得起了皮。一阵剧咳袭来,他猛地弓起背,指节攥得发白,喉间发出的声响像破锣被钝器敲打着,每一声都牵扯得胸腔隐隐作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着滚烫的热度,看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外间的暖阁里,太医院院判孙大人正领着几位须发皆白的太医低声商议。孙院判捻着山羊胡,眉头拧成个疙瘩,指节敲着案几上的脉案,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这病,是风寒裹着邪气钻进了骨子里。本就素日劳心,元气亏着,如今邪气在里头郁久了,竟化成了热。这是寒热错杂,表里同病,凶险得很!”
他顿了顿,指尖在药名上重重一点:“寻常的发汗药顶不住,得用猛药。百年天山雪莲当君药,才能把郁在里头的热透出来;再配老山参吊着元气,不能让身子垮了;还得加……”
“百年雪莲?老山参?”
珠帘外突然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火气。林悦端着个描金漆碗,碗里是刚熬好的小米粥,熬得糯糯的,飘着层米油。她站在那里,耳尖冻得通红,显然是刚从外头进来,听到里头报的药名,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结。
她不懂什么表里同病,只瞧见榻上那人烧得嘴唇发青,咳得像要把心肝都呕出来。这几日灌下去的汤药,苦得能把舌头苦掉,价钱却贵得能买下半座宅子,可病非但没好,反倒重了。再这么折腾,没病也得被折腾出毛病来!
“哗啦”一声,她掀了珠帘进来,把粥碗往榻边的小几上一放,瓷碗撞在紫檀木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不大,却足够打断里头的谈话。
几位太医正说得入神,被这响动惊得回头,见是林悦,脸上都掠过几分不悦。可她是陛下亲自留在东宫的人,又是殿下心尖上护着的,谁也不好真发作,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林悦没理会他们,径首走到榻前,先掖了掖萧景珩被角,才伸出手背,轻轻贴上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颤,眉头皱得更紧了——比半个时辰前摸的时候,似乎更烫了些。
“孙大人,”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几位太医身上,语气里带着点冲劲儿,“您说的这些药,听着是金贵,可到底啥时候能凑齐?”她指了指榻上昏昏沉沉的人,声音沉了沉,“殿下这烧,能等得起吗?”
孙院判被问得一噎,脸上露出难色,叹了口气:“林姑娘有所不知,这天山雪莲本就是稀世之物,宫中库房虽有,可年份最多也就七八十年,药力差着一截……至于百年老山参,更是可遇不可求,便是立刻让京中药铺寻去,没个三五日,怕是难有消息……”
话没说完,榻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萧景珩猛地睁开眼,眼白里布满红血丝,他想抬手按住胸口,却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喉间的喘息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林悦心头一紧,忙回身替他顺气,余光瞥见小几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突然攥紧了拳头——看来,指望这些太医,是真的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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