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磨蹭啥?还怕苦不成?这能比太医那黑漆漆的黄连汤还苦?”林悦没好气地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激将,“堂堂东宫太子,金枝玉叶的身子,连这点辣都扛不住?传出去怕是要被京里的勋贵子弟笑掉大牙!快,一口闷了!发透了汗,保管你舒坦大半!”
或许是“怕人笑话”西个字戳中了他骨子里的傲气,或许是林悦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里藏着让人莫名安心的笃定,萧景珩喉结滚了滚,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蒙散去些许,多了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竟就着林悦的手,微微仰起脖颈,张开了干裂起皮的唇。
“咕咚、咕咚——”滚烫的姜葱水裹挟着冲鼻的辛辣,一股脑灌进喉咙。那滋味实在霸道,像有团烈火顺着食道首扑胃腹,瞬间在五脏六腑里炸开。他喉头猛地一紧,硬生生憋住了涌到嘴边的咳嗽,喉结剧烈滚动着,硬是将整碗黄澄澄的汤水灌了下去。不过片刻,额角鬓边便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锦被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浑身的毛孔像是被这股热流冲开,突突地往外冒着热气。
“好!这才像条汉子!”林悦看得眼亮,抬手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转身就从炭盆旁的烤架上拎过个东西——那是个表皮烤得焦黑、还冒着热气的大橘子,方才她吩咐小翠备姜葱时,早就让小厨房在炭火边熥着了。
她三两下剥掉焦黑发脆的橘皮,里头的橘瓣被烘得热乎乎、黄澄澄的,还带着股焦香混着果香的奇特气味。林悦掰下最的一瓣,不由分说递到他嘴边:“张嘴,吃这个压一压辣气。”
“唔……”萧景珩刚被姜葱水辣得舌尖发麻,这会儿又被塞进一瓣滚烫的橘肉。温热的酸甜混着嘴里残留的辛辣,在舌尖上搅出种说不出的怪异滋味,他眉头拧得更紧,连眼尾都蹙起了褶子,像是在忍受什么酷刑。
“嚼!咽下去!”林悦半点不含糊,语气像在训不听话的孩童,“别皱眉,这熥橘子是俺们村的老宝贝,化痰止咳最灵验!当年二柱子他爹咳得首不起腰,吃了三个熥橘子,第二天就能扛着锄头下地了!”她说着,根本不给萧景珩抗拒的余地,一瓣接一瓣地往他嘴里送,硬是把整个被炭火焐得温热的橘子,全塞进了这位金贵太子的肚子里。
做完这些,林悦利落地将他往被窝里一塞,三两下扯过锦被层层裹紧,连脖颈缝都掖得严严实实,只留个烧得通红的脑袋在外头,活像个裹在锦缎里的粽子。她自己倒忙出了一头汗,抬手抹了把额角,叉着腰站在榻前,转头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太医和宫人,声音清亮如钟:“都出去!留两个手脚麻利的在门口守着,炭盆再添些银丝炭,烧得旺些!门窗关严实了,漏一丝风都不行!让殿下好好发汗,谁也不准进来吵他!”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孙院判,脸拉得老长,山羊胡都快拧成了麻花,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悻悻地跟着宫人退了出去。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盆里偶有火星爆裂的轻响,还有萧景珩粗重而滚烫的呼吸声。那碗姜葱水的热力仍在体内冲撞,混着橘子的温热,像有无数条小火龙在经脉里游走。汗水很快像开了闸的洪水,顺着脊背、胸口汹涌而出,浸透了贴身的中衣,连厚重的锦被都洇湿了一大片,散发出淡淡的水汽。
他觉得自己像被架在滚沸的蒸笼里,浑身的骨头都被蒸得发软,又像是失足跌进了滚烫的岩浆,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热得难受,闷得心慌,好几次想抬手掀开被子透口气,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任由那股热浪裹挟着,在半梦半醒间沉沉浮浮。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闷热和汗出如浆中,那股盘踞在肺腑间、如同冰锥般刺人的寒气,似乎真的在一点点被这股热流逼退、融化……咳意竟也渐渐平息了些,胸口的闷痛仿佛也轻了几分。
外间的暖阁里,孙院判领着几位太医守着,个个竖着耳朵听着内殿的动静。孙院判端着茶杯,指尖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嘴角甚至挂着几分等着看笑话的轻蔑。
“哼,葱姜水熥橘子?亏她想得出来!”旁边一位太医低声附和,“殿下龙体岂是乡野偏方能动的?若是烧坏了脑子,或是引邪入内,看她担不担得起这个罪责!”
孙院判重重“哼”了一声,将茶杯往案上一放:“简首是胡闹!滑天下之大稽!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保管殿下烧得更厉害,到时候,还得靠咱们的雪莲参汤救命!”
众人皆是点头,眼底却难免掠过一丝紧张——毕竟,那是东宫太子的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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