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鬼子小队长脸上的狞笑，还凝固着。
他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首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有埋伏！”
“敌袭！”
周围的鬼子兵，瞬间炸了锅。
他们端着三八大盖，对着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坟包”，胡乱地开着枪。
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上面，除了溅起一串串火星和一点点水泥渣，屁用没有。
“八嘎！”
一声愤怒的咆哮，从后面传来。
日军工兵中队长冈村大尉，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小队长，又看了看那个造型古怪的“坟包”，脸黑得像锅底。
“蠢货！”
他一脚踹在一个还在乱开枪的士兵屁股上。
“这不是坟！这是机枪暗堡！”
冈村是工兵专家，是帝国陆军大学的高材生。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的门道。
可他想不通。
土八路，怎么可能修出这种造型标准、角度刁钻的德式暗堡？
“掷弹筒！给我把它炸掉！”冈村指着那个射击孔，厉声嘶吼。
两名鬼子兵赶紧架起掷弹筒。
“砰！砰！”
两发榴弹，拖着弧线，精准地砸在了暗堡的正面。
“轰！轰！”
爆炸的烟尘，将整个暗堡都笼罩了进去。
“干掉了吗？”一个鬼子兵紧张地问。
烟尘散去。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暗堡，依旧矗立在那儿。
只是被熏得黑了一块，正面多了两个拳头大的浅坑。
里面的钢筋，像怪物的骨头，狰狞地露了出来。
冈村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钢筋……混凝土？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在这片连水泥都见不到的贫瘠山沟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只有帝国要塞才会使用的工事？
“加大药量！”
冈村的骄傲，被彻底激怒了。
“把我们所有的炸药，都给我拿过来！”
“我就不信，它比帝国的战列舰装甲还硬！”
很快，一个巨大的炸药包，被工兵们小心翼翼地，塞到了那个暗堡的墙角下。
所有的鬼子，都退到了百米开外。
冈村亲自按下了引爆器。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
冲击波卷起泥土和碎石，像一阵狂风，横扫了半个村子。
……
地下指挥室。
李云龙正蹲在沙盘边上，听着头顶传来的闷响，咧嘴一笑。
“动静不小啊。”
“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赵刚站在一个用镜片和钢管自制的简易潜望镜后面，脸色平静。
“老李，你的宝贝，看来是镇住场子了。”
通过潜望镜，他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那冲天的烟尘。
“报告政委！”
一个守在暗堡里的战士，通过埋设好的传声筒喊道。
“墙……墙没塌！”
“就是震得耳朵嗡嗡响，掉了点土！”
“好！”赵刚的拳头，猛地攥紧。
成了！
萧辰设计的这座地下长城，经受住了第一次考验！
……
地面上。
当烟尘彻底散尽时，冈村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暗堡，还在。
它只是被炸开了一个脸盆大的豁口，墙体出现了几道蜘蛛网般的裂缝。
可它，依旧顽强地，像一颗钉子，钉在那儿。
“魔鬼……”
“这是魔鬼的工事……”
一个鬼子工兵看着那堵墙，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冈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作为工兵专家的自信和骄傲，被这堵墙，砸得粉碎。
“八嘎呀路！”
他猛地拔出指挥刀。
“既然炸不烂，就给我熏死他们！”
“毒气！用毒气！”
几名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兵，狞笑着，将几颗黄色的毒气弹，扔进了那个被炸开的豁口里。
呛人的、带着甜腻气味的黄绿色烟雾，滚滚而入。
所有的鬼子，都戴上了防毒面具，守在洞口，等着里面的人，像死狗一样被拖出来。
……
地下。
“报告！鬼子放毒气了！”
传声筒里，传来战士焦急的声音。
“别慌！”赵刚的声音，依旧沉稳。
他拿起桌上那台简易的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
“萧辰，听到吗？”
“收到，政委！”步话机里，传来萧辰清晰的声音。
“启动二号通风机，功率开到最大，反向排风。”
“明白！”
地道深处的动力室里，萧辰对着一个战士点了点头。
那台小型的柴油机，发出了更加沉闷的吼声。
巨大的风扇，开始反向旋转。
一股强劲的吸力，瞬间传遍了整个工事网络。
那个被炸开的暗堡里，黄绿色的毒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被吸进了墙角的通风管道里。
随即，这些毒气，顺着另一条隐蔽的、伪装成枯树桩的排风口，被排到了几百米外的山涧里。
……
地面上，冈村和他的士兵们，等了足足十分钟。
可那个洞口里，除了偶尔吹出一阵带着柴油味的风，什么动静都没有。
“怎么回事？”冈-村一把扯掉防毒面具，冲到洞口。
里面，空空如也。
毒气，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冈村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
炸不烂，熏不死……
这地道，难道是通往地狱的吗？
“进去！”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红着眼睛嘶吼。
“冲进去！用刺刀！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我捅死！”
十几个鬼子兵，端着枪，怪叫着，朝着那个黑洞洞的豁口，冲了过去。
他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可他们不知道，死亡，正在另一个方向，等着他们。
就在他们冲到暗堡前，队形最密集的那一刻。
在他们侧后方，一个伪装成粪堆的土包，“哗啦”一声，滑开了一道伪装层。
露出了里面，另一个黑洞洞的、闪着寒光的……射击孔！
“开火！”
赵刚通过潜望镜，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哒哒哒哒哒——！”
一挺歪把子机枪，喷出了复仇的火舌！
密集的子弹，像一把锋利的镰刀，从侧面，狠狠地割进了那群毫无防备的鬼子兵中间。
血肉横飞！
惨叫声，此起彼伏！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瞬间就被扫倒在地，身体被打成了筛子。
后面的鬼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可他们刚跑出两步。
村子另一头的、一个伪装成猪圈的矮墙上，第三个射击孔，也打开了！
“哒哒哒！”
又是一条火舌！
交叉火力！
一个死亡的、没有任何死角的火力网，瞬间就笼罩了这片小小的空地。
冈村中队的鬼子兵，像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地倒下。
冈村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士兵，在三个方向的火力夹击下，被无情地屠杀。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个暗堡。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无数个坚不可摧的、互为犄角的火力点，组成的、巨大的、立体的……杀戮机器！
“撤退！撤退！”
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连滚带爬地，朝着村外跑去。
当他带着残存的几个士兵，逃出赵家峪时。
他那支一百多人的工兵中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
第一混成旅团指挥部。
服部首臣少将，听着冈村那语无伦次的、充满了恐惧的汇报，脸色铁青。
“八嘎！”
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冈村的脸上。
“帝国的工兵，竟然被一群土八路的土围子，打得丢盔弃甲！”
“这是皇军的耻辱！”
他骂完，却又陷入了沉思。
炸不烂的工事？
不怕毒气的地道？
神出鬼没的火力点？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那个小小的“赵家固有”，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硬得让他硌牙的钉子。
“将军阁下！”冈村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他们的主力，一定都藏在地下！只要我们……”
“闭嘴！”服部首臣打断了他。
“强攻，是愚蠢的。”
他看着地图，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既然他们喜欢当耗子，那我就把他们的洞口，全都给我堵死！”
“命令！”
“所有部队，停止进攻！”
“将赵家峪，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切断他们所有的水源！”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我倒要看看。”
“这些地下的耗子，不喝水，能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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