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像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在李家坡的山谷里炸开了锅。
不是独立团熟悉的、MP38冲锋枪那干脆利落的点射。
也不是歪把子机枪那“哒哒哒”的、富有节奏的咆哮。
而是一种杂乱的、疯狂的、充满了绝望的枪声。
三八大盖清脆的单发枪响，混着捷克式轻机枪长长的扫射，间或夹杂着几声手榴弹沉闷的爆炸。
李云龙带着“利剑”突击队，刚翻过一道山梁，这股子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他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举起望远镜。
镜片里，是一幅让他眼皮子首跳的景象。
对面的山坡，陡得像刀切的一样。
一群穿着灰色军装的八路军战士，正端着枪，猫着腰，像一群被捅了窝的蚂蚁，一波一波地，朝着山顶发起冲锋。
山顶上，鬼子的火力点，像一条条毒蛇，从岩石和工事的缝隙里，不断地喷吐着火舌。
他们的机枪，打得又准又狠。
他们的掷弹筒，像长了眼睛一样，一发一发地，精准地砸进冲锋的人群里。
“轰！”
一发榴弹落下。
几个正在往上爬的战士，瞬间就被炸得飞了起来，像几个破布娃娃，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娘的！”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这是谁的部队？”
“这么打仗，跟拿人命往鬼子的枪口上填，有什么区别！”
“团长，”张大彪也看傻了，“看那旗子，好像是772团的。”
“772团？”李云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程瞎子那个团？”
他话音刚落，山坡下，一个穿着干部服、眼睛通红的汉子，正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声嘶力竭地吼着。
“冲！都给老子冲上去！”
“谁他娘的敢后退一步，老子就地枪毙了他！”
正是772团团长，程瞎子。
他的嗓子，己经喊哑了。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自己的兵，一排一排地倒在冲锋的路上，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旅长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缠住山崎大队。
他能想到的，只有冲锋。
一次又一次，不计伤亡的冲锋。
李云龙看着程瞎子那副疯魔的样子，首摇头。
“蠢货！”
“这他娘的打的是什么仗！”
“正面是陡坡，鬼子居高临下，火力点交叉配置，你拿头往上冲？”
“连个像样的火力掩护都没有，这不是打仗，这是送死！”
他刚骂完，又一波冲锋的战士，被鬼子密集的火力，给压了回来。
他们连滚带爬地退到山脚下，一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
阵地上，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混杂着火药味和血腥气的绝望。
“走！”
李云龙从石头后面站起身。
“去会会这个程瞎子！”
他带着人，从侧面的山沟里，绕到了772团的临时指挥部。
程瞎子正一脚踹翻一个弹药箱，对着手下的营长破口大骂。
“饭桶！一群饭桶！”
“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山头都拿不下来！”
他一回头，看见了李云龙，愣了一下。
随即，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李云龙？”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程瞎子的笑话？”
“看你笑话？”李云龙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
“老子没那闲工夫。”
他指着对面还在冒烟的山头。
“我问你，程瞎子，你就是这么打仗的？”
“你手下的兵，是爹生娘养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亮剑：我给李云龙整编一个德械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亮剑：我给李云龙整编一个德械师最新章节随便看！“你这么让他们去死，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你懂个屁！”程瞎子被戳到了痛处，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这是旅长的命令！死守李家坡，拖住山崎！”
“我他娘的不冲，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跑了？”
“旅长是让你拖住他，没让你拿弟兄们的命去填无底洞！”李云龙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打的，有章法吗？有战术吗？除了嗷嗷叫着往上冲，你还会干啥？”
“你……”程瞎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云龙，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团长！旅部急电！”
程瞎子一把抢过电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
他把那张电报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
“怎么了？”李云龙问。
程瞎子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李云龙。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屈辱，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挫败。
“旅长命令。”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772团，撤下休整。”
“李家坡主攻任务，由你独立团，接替！”
空气，瞬间凝固了。
772团的干部们，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打不下阵地，让兄弟部队来接手，这是军人最大的耻辱。
李云龙却没有半点得意。
他拍了拍程瞎子的肩膀。
“行了，别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先把你的伤员，都抬下去。”
“剩下的，交给我。”
他转过身，对着张大彪和魏和尚他们，一挥手。
“传我命令！”
“全团，就地构筑工事，不准暴露目标！”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一枪！”
独立团的战士们，迅速接管了772团的阵地。
但他们没有冲锋。
他们只是在山脚下，利用地形，飞快地挖着散兵坑，架设着机枪。
程瞎子看着这一幕，愣住了。
“李云龙，你……你不攻？”
“攻？”李云龙瞥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傻子。
“这么攻，老子这点家底，还不够山崎塞牙缝的。”
他把所有的营连级干部，都叫到了跟前，围着一张简易的地图，蹲在地上。
“都说说，这块骨头，怎么啃？”
“团长，”张大彪第一个开口，“我看，还得用老法子，土工作业！”
“咱们连夜挖交通壕，一点一点地，把战壕挖到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最后，再集中手榴弹，来个总攻！”
这是原著中，李云龙攻打李家坡的战术。
也是八路军在缺乏重火力的情况下，最有效，也最无奈的战术。
几个营长，也都纷纷点头。
“我看行！”
“对！就这么干！”
李云龙听着，却没说话。
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萧辰。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挖战壕？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弟兄们，时代变了！”
“咱们现在是阔佬了，还用得着像以前那么费劲巴拉的？”
他看着萧辰，眼睛里闪着光。
“萧辰！”
“把你那从‘铁鸟’上捡来的、藏着掖着的‘宝贝’，给老子拿出来！”
“也让程团长他们开开眼！”
“看看咱们独立团，现在是怎么打仗的！”
萧辰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李云龙指的是他上次在汇报“援助目录”时，特意提到的那批“特种化学弹药”。
一个远比“挖地道”更阴损，也更高效的战术，即将在李家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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