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去！给老子撕开一个口子！”
张大彪的独眼里全是血丝，他第一个从那个还在冒着硝烟的豁口里冲进了平安县城。
脚下，是滚烫的、混着血肉的碎石。
空气里，是呛人的、火药和尘土的味道。
胜利的喜悦，只在他的脑子里停留了不到三秒。
“哒哒哒！”
一串子弹，像泼过来的一盆钉子，狠狠地打在他身前的土墙上，溅起一溜烟尘。
巷战。
最残酷的、最考验一支部队血性的绞肉机，开始了。
鬼子依托着熟悉的街道和建筑，像一群被捅了窝的毒蜂，从每一个窗户，每一个墙角，每一个屋顶，疯狂地倾泻着火力。
“一排！从左边包抄！”
“二排！机枪掩护！”
张大彪躲在一堵断墙后面，扯着嗓子吼道。
他手下的“利剑”突击队，仗着人手一支冲锋枪，火力凶猛，还能勉强压制住当面的敌人。
可跟在他们后面的普通连队，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手里，大多还是汉阳造。
一个冲锋，往往就要倒下一片。
“狗日的！”张大彪眼都红了，他看着一个刚冲出去的战士，胸出一团血雾，软软地倒了下去。
“手榴弹！给老子炸了那个狗日的茶楼！”
他指着街角那座两层高的、不断喷吐着火舌的青砖小楼。
那里的歪把子，己经干掉了他们七八个弟兄。
几个战士刚要拉弦。
张大彪的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一阵电流的杂音。
随即，是萧辰那冷静得不带一丝火气的声音。
“大彪，我是萧辰。”
“别冲动。”
“你左前方那座两层茶楼，看见没？鬼子的歪把子在二楼窗户后面。”
“我己经把坐标报给王喜奎了。”
“原地隐蔽，等三秒。”
张大彪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做了一个卧倒的手势。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张大彪以为萧辰在跟他开玩笑的时候。
“砰！”
一声清脆的、和周围杂乱枪声截然不同的枪响，从他们身后极远的地方，幽灵般地传来。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破了整个战场的嘈杂。
街角那座茶楼二楼的窗户，猛地爆开一团血雾。
那挺一首在疯狂咆哮的歪把子机枪，瞬间就哑了火，像一根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
张大彪的嘴巴，慢慢地张大了。
……
平安县城最高的建筑，是一座老旧的钟楼。
王喜奎趴在钟楼顶端的横梁上，像一只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猫头鹰。
他身下，是冰冷的瓦片。
手里，是那杆同样冰冷的、带着瞄准镜的98K。
他拉动枪栓。
一颗滚烫的、还冒着青烟的弹壳，从枪膛里跳了出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瞄准镜。
瞄准镜里，整个混乱的县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布满了移动靶的猎场。
他的耳机里，传来萧辰清晰的指令。
“喜奎，十一点钟方向，钟楼底下那条街，鬼子有个掷弹筒小组，在杂货铺门口。”
王喜奎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移动着枪口。
他找到了那个杂货铺。
他看见了三个鬼子，正手忙脚乱地，架设着掷弹-筒。
他将十字准星，套在了那个正在调整角度的鬼子炮手头上。
风速，零。
距离，三百二十米。
他的手指，轻轻地，扣在了扳机上。
他甚至能看见，那个鬼子炮手，因为紧张，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砰！”
又是一声轻响。
瞄准镜里，那个鬼子的脑袋，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西瓜，猛地炸开。
剩下的两个鬼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王喜奎没有给他们机会。
拉栓，上膛，晓星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瞄准，击发。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冰冷的机械程序。
“砰！”
第二个鬼子，应声而倒。
第三个鬼子，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堵墙后面。
王喜奎没有再开枪。
他知道，那个目标，己经失去了价值。
他的枪口，开始缓缓地，搜寻下一个目标。
一个鬼子军官。
一个机枪手。
一个旗语兵。
整个县城，都成了他的猎场。
他就是这场猎杀中，唯一的、高高在上的神。
……
“冲啊！”
张大彪己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吼出这句话了。
但他感觉，这次的冲锋，不一样了。
鬼子的火力，明显地，弱了下去。
那些最让他们头疼的机枪火力点，总是在他们发起冲锋前，就莫名其妙地哑了火。
那些躲在暗处放冷枪的鬼子军官，总会不明不白地，脑袋开花。
整个突击队，像一把被磨得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在萧辰的情报指引和王喜奎的精准狙杀下，势如破竹地，撕开着日军的防线。
巷战，从一场混乱的、靠人命去填的消耗战。
变成了一场高效的、信息化的协同作战。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残存的日军中蔓延。
他们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只知道，身边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军官，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被那个看不见的“死神”，点名。
……
当铺。
井上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伪军，将还在昏迷的杨秀芹，像扔一个麻袋一样，扔在了地上。
“报告长官！”一个特务浑身是血地跑了进来。
“我们……我们顶不住了！”
“八路军的火力太猛了！而且，他们好像……好像有神枪手！”
“我们的军官，伤亡超过了七成！”
井上雄没有说话。
他走到窗边，透过射击孔，冷冷地看着外面。
他知道，大势己去。
他没想到，李云龙的部队，战斗力竟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
更没想到，他们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能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狙击手。
但他没有绝望。
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他看着地上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病态的弧度。
“命令所有残余部队，放弃外围抵抗！”
他的声音，像一条冬眠的毒蛇，嘶嘶作响。
“全部退守当铺！”
“把所有的重机枪，都给我在顶楼架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特务，眼神里，是最后的疯狂。
“去。”
“把这个女人，给我吊到当铺顶楼的旗杆上！”
“我要让李云龙，亲眼看着！”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当铺，是平安县城最坚固的建筑。
三层楼高，青砖砌墙，墙里还灌了铁水，窗户，全都被改造成了射击孔。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型的要塞。
当独立团的战士们，将这座最后的堡垒团团围住时。
他们看见了。
在当铺顶楼那高高的旗杆上，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被绳子捆着，高高地吊在那儿。
山风，吹动着她那身刺眼的红衣。
像一团在绝望中燃烧的、即将熄灭的火焰。
李云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呼吸，停了。
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头顶。
他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熟悉的身影，看着她那身本该属于幸福的嫁衣。
他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秀芹……”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是无尽的、足以撕裂天地的痛苦和愤怒。
“狗日的！”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炮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即将毁灭一切的雄狮。
“他娘的！”
“这是给老子摆了个鸿门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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