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囚徒的心上。铁链哗啦作响，牢门上的锁被粗暴地拨弄。何又余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冰冷的恐惧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在她体内激烈冲撞。她和小玲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同样剧烈的颤抖。
“别怕，”小玲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决绝，“要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何又余用力点头，意识在空间里疯狂锁定那几个红色的灭火器！就是现在！必须在门打开的一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从据点大门口的方向传来！整个牢房都猛地一震，屋顶簌簌落下尘土！
紧接着，是远比之前日军进村时更密集、更狂暴的枪声！不是日军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那种单调的声音，而是混杂了汉阳造、老套筒、土枪甚至手榴弹爆炸的轰鸣！喊杀声、日语惊恐的叫骂声、激烈的交火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
“八嘎！敌袭！是游击队！快！顶住！”
“机枪！机枪架起来！”
“手榴弹！扔！”
外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己经走到牢房门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即是慌乱的奔跑和吼叫，显然守卫的鬼子兵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顾不上提审，急忙调头去增援大门。
牢房里的囚徒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骚动！
“是咱们的人！是同志们来救我们了！”小玲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泪夺眶而出。
何又余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狂喜和后怕让她浑身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救兵来了！绝处逢生！
“快！准备！门一开我们就冲出去！”一个低沉而略显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何又余循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那位刚刚被放下、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老师！不知何时，他竟然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灰败，气息微弱，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牢门方向。显然，小玲刚才喂下的药和外面激烈的枪声，强行唤醒了他顽强的意志。
“老师！”小玲和其他几个伤势较轻的学生又惊又喜地围了过去。
“我……我还死不了！”老师艰难地喘了口气，目光扫过牢房，最后落在何又余身上，带着深深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外面……应该是老张他们……听到了风声……冒险来救我们……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他喘息着，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分量——一个值得游击队冒巨大风险营救的“举足轻重”的人物！
“老师，我们掩护您冲出去！”几个还能动弹的学生立刻说道。
“不！”老师斩钉截铁地打断，目光扫过牢房里那些伤势沉重、根本无法行动的同胞——有被拷打得奄奄一息的农民，有腹部重伤高烧不退的学生，还有断了腿的老人……“你们听我说！”他用尽力气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同志们冒险来救，火力必然集中在打开通路！我们……能动的，立刻跟着冲出去！不要犹豫！不要管我们这些走不了的！”
“老师！不行！我们不能丢下您！”小玲哭喊着。
“对！要走一起走！”其他人也激动起来。
“糊涂！”老师厉声喝道，牵动了伤口，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眼神却更加严厉，“这是命令！听着！鬼子很快会反应过来！留下我们这些废人，他们只会用我们当挡箭牌，拖慢你们的脚步！到时候谁也走不了！全都得死在这里！”他看向那些重伤员，声音低沉而悲壮，“老哥，柱子，还有你们几个娃……留下！守住这牢房的门！鬼子冲进来，能挡一秒是一秒！给同志们……争取时间！”
那几个被点名的重伤员，有的眼神麻木，有的充满恐惧，但最终，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出现在他们脸上。一个断了腿的老农挣扎着挪到门边，抓起地上半块砖头：“听……听先生的！俺……俺这条烂命……值了！娃们……快走！”
“柱子……下辈子……再打鬼子……”那个腹部重伤的高烧男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也挣扎着靠墙坐起，死死盯着牢门。
一股巨大的悲怆瞬间席卷了整个牢房。留下，意味着必死，甚至可能遭受更残忍的对待。但他们选择用自己残破的身躯，为能逃出去的人争取一线生机！这是一种何等的惨烈与悲壮！
何又余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就是她只在书本和电影里见过的牺牲！如此真实，如此沉重，沉重得让她窒息！
“轰！”又是一声爆炸！这次离牢房更近了！显然，营救的队伍正在猛攻据点内部！
“没时间了！”老师嘶吼着，看向何又余和小玲，“那个……小姑娘（指何又余），你有办法弄开这牢门吗？外面锁上了！”
何又余一个激灵！灭火器！制造混乱的机会来了！而且，混乱就是掩护！
“能！大家退后！捂住口鼻！”何又余大喊一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越1934，我努力苟活 意识瞬间沉入空间！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就在外面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达到一个高潮时，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何又余双手凭空一抓——两个沉甸甸的、鲜红的手提式干粉灭火器，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她手中！
“这……”老师眼中精光爆射！
何又余没有解释，用尽全身力气，拔掉其中一个灭火器的保险销，将喷管对准牢门铁锁连接处和门轴缝隙！
“噗——！！！”
大量浓密刺鼻的白色干粉如同高压水枪般狂喷而出！瞬间将牢门附近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之中！刺鼻的粉尘弥漫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剧烈咳嗽！
“咳咳咳……”牢房里的人猝不及防，纷纷捂嘴后退。
但这正是何又余想要的！浓雾和刺鼻的气味完美地掩盖了她的动作！她迅速扔掉用完的灭火器，再次“取出”一把沉重锋利的不锈钢菜刀！对着粉喷得湿滑、又被爆炸震动过的老旧铁锁连接处，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劈砍下去！
“铛！铛！铛！”火星西溅！沉重的撞击声被外面的枪炮声完美掩盖！
“再来！”小玲反应极快，也捡起地上半块砖头，对着何又余劈砍的地方猛砸！
“咔嚓！”一声脆响！那老旧的铁锁连接件，竟然真的在两人合力下被硬生生砸断了！
“开了！”何又余又惊又喜，一脚踹开沉重的牢门！
浓密的白色粉尘翻滚着涌出牢房，外面同样一片混乱，硝烟弥漫，火光闪烁。激烈的交火就在不远处的院子中央！几个穿着破旧灰布衣服、身手矫健的身影正依托着残垣断壁与鬼子对射。
“这边！快！”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在浓雾边缘响起，一个满脸硝烟、眼神锐利的汉子对着牢房门口挥手，“老师！快！”
是接应的人！
“走！”老师在小玲和另一个学生的搀扶下，第一个冲了出去！
“能动的！快跟上！”何又余大喊，同时将手中另一个还未使用的灭火器塞给旁边一个伤势较轻、眼神凶狠的学生，“拿着！鬼子靠近就喷他们眼睛！”她自己也紧紧攥着那把沾着铁屑的菜刀，手心全是汗。
在浓雾和混乱的掩护下，还能行动的十几个人，如同决堤的洪水，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牢房，朝着接应者指引的方向狂奔！何又余和小玲扶着老师，拼尽全力奔跑，耳边是呼啸的子弹声和身后牢房里传来的、重伤员们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嘶吼和怒骂——他们在用生命吸引鬼子的注意！
“拦住他们！”
“八嘎！别让共匪跑了！”
“牢房！牢房那边有人冲出来了！”
鬼子的叫骂声和枪声从身后追来！子弹打在身边的土墙上，溅起碎石！
“低头！”接应的汉子大吼一声，抬手就是一枪，将一个追出来的鬼子兵撂倒！
何又余感觉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死亡的冰冷触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咬紧牙关，拖着小玲和老师，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接应者依托的一堵矮墙后面。
“老张！”老师看到接应的汉子，激动地喊了一声。
“老师！您受苦了！”汉子眼中含泪，但动作毫不停顿，“快！从后墙狗洞钻出去！外面有接应！我们断后！”
“走！”老师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此刻每一秒都是用同志的生命换来的。
何又余和小玲几乎是半拖半抱着老师，在断后同志猛烈的火力掩护下，冲向据点后方一处坍塌的围墙。那里果然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破洞。几个人狼狈不堪地钻了出去。
外面是漆黑的田野和起伏的山峦。几个黑影立刻迎了上来，接过重伤的老师。
“快！进山！”接应的人急促地催促。
何又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据点里火光冲天，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垂死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画卷。那间关押他们的牢房方向，传来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和鬼子疯狂的扫射，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她知道，那些选择留下的重伤员们，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时间，结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沉重的使命感瞬间压垮了她。她不再是那个掉下山崖的倒霉大学生了。她活了下来，背负着那些逝去的生命，背负着这个时代最深重的苦难和血仇。
她握紧了手中那把沾着铁屑和泥土的菜刀，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生命的火光，转身，跟着小玲和营救的同志们，一头扎进了沉沉的、未知的山林夜色之中。未来的路注定荆棘密布，但活下去，并且做些什么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坚定。那个巨大的物资空间，是她唯一的依仗，也是她对这个残酷时代，所能做出的最微小的抗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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