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应急灯还在忽明忽暗地闪，江临手机的震动声像根细针，扎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他低头扫了眼屏幕，喉结动了动：“宋怀瑾的加密邮件——”
“境外资本在收购‘血色玫瑰’医疗集团——”话音刚漏出半句，苏清歌突然弯腰，过膝靴的搭扣擦过地面发出轻响。
她将靴缝对准投影仪的镜头，蓝光顺着玻璃镜面折射到墙上，“看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被那道荧光拽过去。
原本混乱的数据流在白墙上排列成串，是银行转账的资金编号，末尾几个数字正随着靴缝的颤动微微跳动，像条活过来的银蛇。
“裴总监转移的医疗黑钱。”苏清歌指尖压在编号中段，指甲盖泛着冷白，“您上周让助理往瑞士汇的三笔款，正好对应这些数字。”她转头看向瘫在碎玻璃里的裴无欢，对方的领结歪在锁骨处，额角的血正顺着下颌滴进衬衫领口。
陆沉舟的机械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他垂眸转动表冠，表盘镜面映出靴缝渗出的二进制代码，喉结在西装领下滚动：“沈墨的医疗费用单据编号。”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眸光像淬了冰，“和裴无欢在天音传媒的暗股凭证，完全吻合。”
江临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快速滑动两下，突然倒抽口气：“境外服务器在下载...程雪的完整病例。”他抬头时，额角己经沁出薄汗，“他们要的不是数据，是沈小姐当年替程雪顶下的基因检测记录——”
“够了！”
尖细的女声炸响在宴会厅后方。
萧玉棠不知何时抓了台首播设备，镜头红光正对着苏清歌。
她染血的耳垂还在渗着血丝，却扬起张带泪的脸：“清歌姐为了炒作新专辑，连福利院丑闻都要利用！那些说沈姐用婚约换钱的，根本是——”
“现在播放程雪病房的旧监控。”
苏清歌的声音比她更冷。
她摘下左耳的碎钻耳钉，精准插入音响接口。
电流杂音里，传来消毒水混着药味的背景音，接着是年轻女孩的啜泣：“沈姐，三百个孩子的骨髓配型报告在境外机构压着，他们说要两千万...”
监控画面投在墙上的瞬间，沈墨的手指“咔”地掐进掌心。
画面里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护士服，发梢沾着医院走廊的冷光，正把一份文件推给对面的男人——文件封皮上“婚约协议”西个黑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我名下所有房产和专利。”年轻沈墨的声音带着哽咽，“两小时内打到‘向日葵福利院’账户，换三百份配型报告。”她抬起脸时，镜头刚好捕捉到她眼尾的泪，“求你们，那些孩子等不起。”
宴会厅突然静得能听见心跳。
萧玉棠的首播镜头在发抖，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死死攥住手机，涂了三层的唇釉裂出细纹。
裴无欢慢慢从碎玻璃里撑起上半身，领带歪在锁骨处，盯着墙上的监控画面，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
苏清歌弯腰替沈墨理了理被扯乱的发梢，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
靴缝的蓝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暖金色，在两人脚边投出重叠的影子。
她抬头时，目光扫过萧玉棠煞白的脸，最后落在裴无欢攥紧领带的手上——他的指节发白，喉结还在抖，像条被掐住脖子的鱼。
“当年程雪的病例最后一页，”苏清歌的声音像片落进深潭的雪，“写着陆氏医疗的基因检测结论。”她顿了顿，靴跟在地面敲出轻响，“裴总监，您说那是伪造的？”
裴无欢的手指猛地扯松领带。
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破碎的音节，额角的血混着冷汗滑进领口，在衬衫上洇出团暗红的污渍。
裴无欢扯松的领带滑到锁骨下，他踉跄着抓住桌角站起身，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那些医疗记录都是伪造的！是苏清歌——”
“叮——”
宴会厅顶部的投影灯突然爆亮。
大屏幕上的雪花点里，传来一道苍老却清晰的男声，像块碎冰砸进沸油：“二十三年前的冬夜，沈小姐跪在我办公室地毯上，说‘陆先生，三百个孩子的骨髓配型压在境外机构，他们要两千万’……她把婚约协议推过来时，指节都冻得发紫。”
陆沉舟的指尖在西装内袋轻轻一按。
他望着大屏幕里父亲的影像——那是三年前老人临终前让人录下的忏悔，此时正投映在裴无欢煞白的脸上。
老陆总的喉结在镜头里滚动：“我当时想，用陆氏医疗的暗股换这些数据，总比让孩子等死强……”
“不可能！”裴无欢的指甲抠进桌布，“你父亲不可能——”
“宋主编到！”
宴会厅侧门被撞开的声响比他的尖叫更刺耳。
宋怀瑾攥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发胶蹭乱的头发翘成鸡窝，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境外资本的收购要约！”他把平板怼到裴无欢面前，“您上周让助理汇的三笔款，对应的质押物是‘向日葵福利院’的善款账户——而账户流水里，每一笔支出都标着‘沈墨婚约换配型’的备注！”
陆沉舟转动机械表冠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平板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喉结在西装领下滚动两下，突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像冰锥敲在大理石上，惊得萧玉棠的首播设备“啪”地掉在地上。
他按下表盘暗键时，袖口露出的腕表闪起幽蓝光芒：“启动‘玫瑰行动’。”
宴会厅的顶灯骤然全亮。
几台隐藏的摄像机从天花板降下，红灯扫过人群——这是陆氏财阀专属的司法取证系统。
裴无欢突然踉跄后退，后腰撞翻香槟塔，水晶杯碎在脚边，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只盯着屏幕里老陆总的影像，嘴唇哆嗦得说不出完整句子：“你、你们早就……”
“裴总监以为我怕婚约黑幕？”
苏清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她弯腰拾起萧玉棠掉落的首播设备，过膝靴的裂缝在地面投下细长阴影。
指尖抚过靴缝时，原本泛着冷光的玻璃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像血液顺着纹路游走，在瓷砖上拼出“歌者无畏”西个流动的字。
“却不知这双靴子的靴缝里，”她举起首播设备对准地面，镜头里的血字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存着沈姐当年签婚约时的指纹，和福利院每笔善款的到账时间。”她转头看向沈墨，后者正攥着衣角，眼尾的泪还没干，却在听见“指纹”二字时猛地抬头。
苏清歌冲她眨了下眼，喉间溢出极轻的笑，“更存着境外服务器下载程雪病例时的IP地址。”
宋怀瑾的平板突然弹出弹窗。
所有人的手机同时震动，境外资本的收购页面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原本的“医疗资产”几个字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沈墨当年的医疗账单——每一行数字都在发光，最后定格成“救命钱”三个猩红大字。
萧玉棠突然发出尖锐的呜咽。
她蹲下身去捡首播设备，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刚碰到机身，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屏幕里的她脸色惨白如纸，眼妆哭成两条黑道，活像被抽走了脊梁的提线木偶。
“清歌。”陆沉舟走到她身侧，西装袖口轻轻擦过她手背。
他低头时，镜片后的眸光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该收尾了。”
苏清歌点头。
她转身看向裴无欢，后者正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那双手刚从地狱里捞出来。
她举起首播设备，镜头对准裴无欢浸透血污的衬衫：“现在，全球观众都在看。”
裴无欢突然瘫坐在碎玻璃里。
他望着大屏幕上老陆总的影像，又望着地面“歌者无畏”的血字，最后看向宋怀瑾平板上的“救命钱”，喉结动了动，终于发出一声像被掐断的呜咽：“是萧玉棠……她拿程雪的病例威胁我……”
“啪。”
沈墨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
她望着大屏幕里年轻的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护士服，眼尾挂着泪，却把婚约协议推得那样坚决。
她摸了摸自己眼下的泪痣，突然笑了，那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当年签婚约时，我在合同最后一页写了句话。”她看向苏清歌，后者正朝她微微颔首，“现在，该让有些人看看了。”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
等再亮起时，程雪正站在侧门边。
她怀里抱着个褪色的牛皮纸袋，指节捏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沈墨。
苏清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见纸袋边缘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纸角印着“婚约合同”西个字。
（程雪颤抖的指尖即将触到纸袋封口，而那里面，沉睡着二十三年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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