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厅的聚光灯在头顶闪烁，苏清歌站在升降台中央，后颈突然一阵发凉。
方才裴无欢迈着小碎步冲上舞台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的样子，与他宣布“舞台系统升级”时那阴险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那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在撕咬最后一块血肉。
“新的全息投影需要歌手配合进行声纹校准。”裴无欢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控制台的红色按钮上，扩音器里的杂音刺得苏清歌耳膜生疼。
她垂眸调整过膝靴的搭扣，余光瞥见侧幕条后闪过两道身影：萧玉棠正把一枚银色U盘塞进夏萤掌心，后者用缠着绷带的手指敲了敲耳麦，喉结动了动，短促地说了声“收到”。
凉意顺着靴筒蔓延到脚踝。
苏清歌想起沈墨前天深夜跪在地毯上，用荧光墨水修补靴面裂缝时说的话：“这墨水掺了声波感应剂，要是遇到异常数据流……”话还没说完，靴面的粉色荧光突然泛起涟漪，就像被石子搅乱的春日小溪——是数据流，带着刺眼的锯齿状波纹。
“走！”
手腕突然一紧，不知何时江临挤到了她身边。
他的白衬衫下摆沾着酒渍（也许是方才在宴会厅里碰翻的香槟），指腹重重地按在她的脉搏上：“许星河刚截获数据，校准程序里嵌了声纹篡改模块，AI判定音准的时候……”他喉结动了动，“会把你的高音唱段全标成跑调。”
道具间的门在身后猛地关上。
苏清歌后背抵在堆满羽毛幕布的货架上，鼻尖萦绕着旧布料的霉味。
江临反手锁门的瞬间，她看见陆沉舟靠在墙角，机械表的表盘正投射出淡蓝色的密钥——那就是他方才在宴会厅整理袖扣时，腕表内侧“LCZ - 0317”反光的源头。
“裂缝里的荧光墨水。”陆沉舟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琴弦，他抬手晃了晃投影，“沈小姐调的墨水掺了纳米级光导粒子，能反向覆盖数据包。”苏清歌低头看向靴面，原本柔和的粉色荧光随着他的话音闪烁，像是在回应某种密码。
“砰！”
门板被踹出凹痕的刹那，萧玉棠尖锐的声音穿透木屑传来：“苏清歌，你以为躲起来就能破坏清音阁的系统？”紧接着是夏萤的冷笑，还夹杂着金属链条摩擦的声响——那是她总别在腰间的防狼电棍。
苏清歌的手指摸到靴侧暗扣，沈墨教她的“应急机关”在掌心发烫。
门闩断裂的瞬间，夏萤裹着风的拳头袭来。
苏清歌侧身躲开，同时勾起右腿，过膝靴侧面的暗扣“咔嗒”一声弹开。
淡粉色的荧光粒子如烟雾般腾起，精准地喷在夏萤的黑色眼罩上。
那女人闷哼一声，双手捂住眼睛踉跄后退，电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趁现在！”陆沉舟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急切。
他抄起地上的密钥卡，趁着萧玉棠尖叫着去扶夏萤的间隙，俯身将卡片塞进主控台与墙面的缝隙。
红色的警示灯在他侧脸投下阴影，苏清歌看见他腕表内侧的刻痕泛着微光，与靴面的荧光交织成一幅模糊的星图。
“数据洪流……正在反向溯源……”
江临的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他快速划开屏幕，抬头时瞳孔微微一缩。
苏清歌听见远处传来键盘敲击声——是许星河的声音？
后台的通风管道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电流焦糊味，像是某种正在苏醒的巨兽，正顺着数据流的脉络，缓缓朝这里睁开眼睛。
萧玉棠的指甲掐进夏萤的胳膊，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在颤抖。
苏清歌望着她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沈墨补靴子时哼的小调。
荧光粒子还在空气中漂浮，每一粒都闪着温柔的光，仿佛在说——
真正的舞台，才刚刚亮起追光灯。
许星河的声音从江临的通讯器里炸响时，苏清歌正盯着夏萤脸上逐渐褪去的荧光粒子。
那些原本粘在眼罩上的微光突然开始闪烁，像被某种力量拽着往通风管道方向游移——是数据洪流在反向溯源的轨迹。
"三重防火墙！
裴无欢把当年黑进国际音协的加密程序都搬出来了！"许星河的键盘声急得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镜像数据卡在第二层，再拖十秒就要被格式化了！"
苏清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主控台闪烁的红灯，突然想起沈墨前天蹲在化妆镜前给她系靴带时说的话："这双靴子的跟是钛合金，当年给某位钢琴家做消音踏板剩下的料。"当时沈墨的睫毛扫过镜片，"金属分子结构能干扰2.4G频段的电磁信号——万一哪天要拆台，你记得用。"
"扯麦克风线！"苏清歌突然低喝一声，转身抓住舞台边缘垂落的黑色线缆。
橡胶外皮在指尖发烫，她想起方才裴无欢按红按钮时，控制台底部露出的银色接口——那是声纹校准模块的信号输出端。"用靴跟当导体！"
陆沉舟的目光瞬间扫过她的过膝靴。
他伸手按住她正在用力的手腕，机械表的冷铁贴在她脉搏上："确定？"
"沈墨说过，这金属能把干扰波放大三倍。"苏清歌扯断线缆的刹那，铜芯在掌心迸出小簇蓝火。
她弯腰将断口抵在靴跟的金属凸起上，钛合金特有的冷意顺着皮肤窜进脊椎，"现在，许星河需要这个频段的乱码。"
"收到！
乱码己捕获！"许星河的欢呼还没落地，整个彩排厅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
天花板的聚光灯"砰"地炸成碎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主控台的电子屏——沈墨的医疗合同正以全息投影的形式浮在半空，泛黄的纸页上"萧氏集团代付"的红章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偷拍！"萧玉棠的尖叫像被踩碎的玻璃，她踉跄着扑向电子屏，酒红色指甲在空气中划出残影，"你们...你们串通好的！"
陆沉舟的冷笑在黑暗里清晰得像刀锋。
他抬起腕表，表盘的蓝光正好照亮全息投影的边缘："偷拍？
萧小姐该问问令尊，三年前质押萧氏娱乐30%股权时，是不是签了'同步上传重要商业文件至沉氏云端'的附加条款。"他顿了顿，"包括沈小姐当年被你们逼到医院时，那张'自愿放弃清音阁继承权'的伪造合同。"
夏萤突然发出闷吼。
苏清歌转头的瞬间，看见那女人抄起墙角的防弹盾——黑色的金属板上还印着"天音传媒特勤"的字样，显然是提前藏在后台的。"封锁通道！"萧玉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别让他们把数据传出去！"
防弹盾撞击地面的闷响震得货架上的羽毛幕布簌簌掉落。
苏清歌的靴跟还抵着麦克风线，突然感觉到金属表面传来细微的震颤——是荧光粒子在共振。
她低头的刹那，靴面的裂缝"咔"地展开成扇形，淡粉色的微光在空中拉出数据流的轨迹，最后凝结成"数据镜像己激活"的血红色字样。
"倒计时30秒，镜像计划启动。"江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的呼吸声重得像在跑马拉松，"许星河黑进了裴无欢的私人云盘，现在正在把假声纹数据...咳...灌进校准程序。"
萧玉棠突然扑过来。
她的指甲刮过苏清歌的手背，带出一道血痕，却在触及扇形靴面的瞬间猛地缩回——那些荧光粒子正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在她手腕处组成一串不断跳动的代码。"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墨调的墨水。"苏清歌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代码逐渐没入她的皮肤，"能追踪所有接触过数据流的生物。"她松开手，萧玉棠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两步，"现在，裴无欢的防火墙里，己经多了个会自己跑的漏洞。"
"10...9..."江临的倒计时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陆沉舟突然拽着苏清歌往主控台跑，他的皮鞋跟敲在地面上，"最后三秒，必须让镜像数据覆盖校准模块！"
夏萤的防弹盾重重砸在两人身侧。
金属摩擦的尖啸里，苏清歌看见裴无欢从舞台另一侧冲过来，金丝眼镜己经歪到鼻尖，脸上的表情像被踩碎的瓷器。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删除确认"的红色按钮——那是声纹校准模块的终极指令。
"3...2...1！"
江临的声音刚落，主控台的电子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苏清歌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全息投影里的医疗合同己经变成了一组不断滚动的声纹数据，每一条都带着"苏清歌"的标注，音准曲线完美得像精密仪器画出来的。
裴无欢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瞪着电子屏，喉结动了动，终于泄了气般跌坐在地。
萧玉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自己手腕上逐渐淡去的荧光代码，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尖叫。
夏萤的防弹盾"当啷"落地。
她扯下眼罩，露出下面青肿的眼眶——方才被荧光粒子喷中的地方，正泛着和苏清歌靴面一样的粉色微光。
"镜像完成。"许星河的声音终于恢复平稳，"现在校准程序里的声纹数据，是沈小姐用你这三年所有演出录音合成的。
裴总监要是敢标跑调..."他轻笑一声，"系统会先把他的操作记录当跑调数据处理。"
陆沉舟弯腰捡起裴无欢的手机，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按下关机键。
他转头看向苏清歌时，眼底有极淡的笑意："明天决赛的全息投影系统，也是同一套程序。"
苏清歌摸着被萧玉棠抓出的血痕，突然想起方才靴面展开时，那些荧光粒子在空气中勾勒出的轨迹——和陆沉舟腕表内侧的刻痕，竟完美重合。
她抬头看向舞台上方的聚光灯，维修人员己经开始更换炸碎的灯泡，暖黄色的光重新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
"明天..."她轻声说，"裴总监准备的'破音'假象，该换主角了。"
陆沉舟的腕表突然震动。
他低头扫了眼消息，抬眸时眼底的暗涌更深："裴无欢联系了海外的技术团队。"他将手机递到苏清歌面前，屏幕上是一串加密邮件，"他们打算用实时修音漏洞，在决赛现场..."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苏清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主控台，那里的电子屏不知何时切换回了舞台校准界面，音波图上的绿色曲线正诡异地扭曲成锯齿状——像极了裴无欢方才按红按钮时，靴面荧光泛起的涟漪。
远处传来维修人员的惊呼："投影系统自检异常！需要重新..."
苏清歌摸了摸过膝靴的金属跟，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的电流震颤。
她望着电子屏上扭曲的音波，忽然笑了："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提前彩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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