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日的聚光灯比往日常亮三分，苏清歌站在后台换衣镜前，过膝靴的金属跟磕着地面发出轻响。
她低头盯着靴面那道渗血的抓痕——是昨日萧玉棠慌乱中留下的，此刻正泛着极淡的荧光，像条蓄势待发的银蛇。
"手别抖。"沈墨的发胶喷雾在她耳后炸开，镜中映出经纪人拧着眉的脸，"方才许星河说主控台温度异常，裴无欢的键盘敲得比打地鼠还快。"
苏清歌摸了摸喉间的珍珠项链——是陆沉舟今早塞进她手心的，坠子内侧刻着极小的"稳"字。
她深吸一口气，血腥味突然漫进鼻腔，这才发现方才捏紧靴筒的手指，把伤口又挣开了。
"该你了。"场务的声音从幕布外钻进来。
舞台的热气流裹着掌声涌来，苏清歌踩着渗血的靴子踏上升降台时，余光瞥见观众席第三排——萧玉棠正端着香槟杯，手腕上的荧光代码若隐若现，和她靴面的光纹同频跳动。
"下面请欣赏苏清歌带来的《断肠吟》！"主持人的声音被电流刺啦声切断。
主控台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苏清歌抬眼，全息投影屏上的声纹曲线突然扭曲成锯齿状，原本清亮的现场音效里，竟混进破锣般的杂音。
观众席炸开惊呼，导播切给她的特写镜头里，她的嘴型和"破音"完全对不上。
"真正的破音，是数据的谎言。"苏清歌突然开口，声音比伴奏更清晰地扩散在场馆里。
她抬起沾血的靴尖，重重碾在舞台裂缝处——那道昨夜维修时没填好的细缝里，骤然喷出淡粉色荧光，像把无形的刀，将整个舞台切割成上下两个镜像空间。
观众席传来抽气声。
人们看见另一个苏清歌从裂缝里"走"出来，发梢的珍珠、靴面的血痕，连睫毛颤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夏萤！"萧玉棠的尖叫混在音乐里。
苏清歌的镜像突然抬手，精准指向舞台左侧的备用音响——那是方才被夏萤推来的金属箱，此刻正泛着和萧玉棠手腕一样的荧光。
夏萤的眼罩不知何时滑到了下巴，青肿的眼眶里没有焦距。
她抄起旁边的扳手砸向音响，金属碰撞声里，苏清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杂音。
"许星河，把数据流导入消防喷淋系统。"陆沉舟的声音从耳返里炸响。
苏清歌看见观众席第二排的男人摘下腕表，表盘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道刻痕，和她靴面荧光勾勒的轨迹，在空气中重叠成完整的星图。
消防喷头"嗤"地喷出细雾，淡粉色荧光粒子顺着水雾弥漫。
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惊呼——原本铺着红地毯的地面，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子合同，"裴无欢""境外资本""股权代持"几个大字在荧光里刺目得像团火。
裴无欢的椅子"哐当"翻倒。
他踉跄着扑向主控台，却被江临伸腿拦住。
商业顾问叼着棒棒糖，指尖在平板上翻飞："裴总监别急，您删的医疗记录，系统可存着呢。"
苏清歌望着对面镜像里的自己，突然开口唱出声。
《断肠吟》的清越曲调撞碎了所有杂音，裂缝中的声纹波形像活过来的银线，缠上全息屏的数据流疯狂共振。
"滴——"
投影屏突然黑屏。
再亮起时，播放的不是苏清歌的"破音"，而是一份泛黄的医疗报告。"沈墨""心脏瓣膜修复术""手术风险0.3%"的字样下，裴无欢的签名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
后台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苏清歌不用看也知道，是沈墨攥碎了方才端着的咖啡杯。
她的镜像抬手触碰全息屏上的签名，荧光粒子顺着指尖爬进屏幕，将"0.3%"慢慢褪成"30%"——那才是当年医院给出的真实风险评估。
"原来...当年说我手术风险太高不能上台的，是你。"沈墨的声音从后台传来，带着发抖的尾音。
裴无欢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突然扑向主控台的紧急按钮，却在触到按键前被陆沉舟扣住手腕。
财阀继承人的指节抵在他腕骨上，声音冷得像冰锥："裴总监该看看，你联系的海外团队，此刻在看什么首播。"
观众席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手机同时震动，屏幕上弹出的画面里，几个金发男人正盯着电脑屏幕暴跳如雷——他们的实时修音程序，此刻正循环播放着裴无欢签署股权代持协议的监控录像。
"清歌！"
一声带着电流杂音的嘶吼刺破寂静。
苏清歌转头的瞬间，看见夏萤举着根泛着蓝光的电磁棍冲上台，她的眼眶红得滴血，荧光代码顺着脖颈爬进衣领，像条正在啃噬神经的毒蛇。
陆沉舟的动作比她的反应更快。
他松开裴无欢的手腕，抬手精准扣住夏萤挥棍的手肘。
电磁棍的蓝光擦着苏清歌耳畔炸开，在她发梢留下一缕焦糊的味道。
"沈墨。"陆沉舟没回头，视线牢牢锁着夏萤发红的瞳孔，"你当年手术时，麻醉剂里是不是混了神经阻断剂？"
沈墨的抽噎声突然顿住。
苏清歌望着陆沉舟攥住夏萤的手——他腕表内侧的刻痕，此刻正随着夏萤颈间的荧光代码同步闪烁，像两组正在破译的密码。
舞台的聚光灯突然全部转向主控台。
裴无欢瘫坐在地，望着地上浮动的股权合同，终于发出一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呜咽。
而夏萤的电磁棍，还在陆沉舟掌心微微震颤。
夏萤的电磁棍在陆沉舟掌心震得发麻，蓝光在两人交握的手腕间窜出细碎电弧。
苏清歌望着她发红的瞳孔，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后台撞见的画面——夏萤蹲在储物间角落，攥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和此刻被荧光代码爬满脖颈的女人，重叠得让人心疼。
"沉氏收购了你祖父的医疗债券。"陆沉舟的拇指碾过夏萤腕骨的麻筋，声音像冰锥凿进她神经，"只要你配合，债务清零，你妹妹的骨髓配型..."
"够了！"夏萤突然暴喝，脖颈的荧光代码骤然亮起血红色，"我早把你们破解的数据流备份给萧总监了！"她染着烟渍的指甲深深掐进陆沉舟手背，"就算我死，玉棠姐也会..."
"轰——"
萧玉棠的尖叫比手机自爆声更早刺破空气。
那只镶着碎钻的爱马仕手包腾起青烟，飞溅的金属碎片在半空凝结成全息投影，"夏萤己签署反间协议"的烫金字体下，是她与境外团队的转账记录，最后一条备注刺目："沈墨手术事故，需制造舆论转移视线"。
苏清歌看见萧玉棠的粉底裂开细纹。
她踉跄后退撞翻香槟塔，水晶杯碎在脚边，却像没知觉般盯着空中的投影，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死死抠住胸口的珍珠项链——那是昨天她故意"不小心"落在苏清歌化妆间的，此刻在全息光里泛着刺目的贼光。
"裴无欢！"萧玉棠突然转向主控台，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你说过能删掉所有记录！"
但裴无欢早没了方才的慌乱。
他扯断暗纹领带冲向后台，却在门边被江临伸出的长腿绊了个踉跄。
商业顾问叼着的棒棒糖不知何时换成了数据锁链，银蓝色光带从平板接口窜出，精准缠住裴无欢的脚踝："裴总监的加密密钥，是沈墨的生日对吧？"他晃了晃平板，"您总说她手术风险太高该退圈，原来每次输入密码时，都在键盘上敲她的出生年月呢。"
裴无欢的脸瞬间白过舞台幕布。
他瞪着江临平板上跳动的代码，突然扑向地面浮动的股权合同，指甲在红地毯上抓出几道白痕："那是境外资本的陷阱！
我也是被逼的！"
苏清歌的靴跟重重碾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渗血的伤口蹭着合同投影，淡粉色荧光突然扭曲成跨国福利院的实时画面——孩子们挤在漏雨的屋檐下，举着写有"谢谢苏姐姐"的纸牌，其中最小的那个正把脸贴在监控镜头上，哈出一团白雾。
"钱可以要。"她低头盯着裴无欢扭曲的脸，喉间的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撞锁骨，"但得先把打给境外的封口费，转去给孩子们修屋顶。"
观众席突然炸开雷鸣般的掌声。
有人举着手机对准福利院画面，有人扯着嗓子喊"苏清歌加油"，连评委席的老艺术家都红着眼眶鼓掌——方才被篡改的声纹数据、被伪造的破音画面，此刻都随着裴无欢的崩溃露出真相。
陆沉舟松开夏萤的手腕。
他摘下腕表按在主控台上，表盘蓝光与舞台裂缝的荧光共振，所有电子屏同时亮起"沉氏资本全资收购天音传媒"的公告。
裴无欢的股权合同被数据流绞成碎片，像雪片般飘落在他头顶。
"天音传媒，今天起换帅。"陆沉舟的声音混着观众的欢呼扩散在场馆里，他转头看向苏清歌时，眼底的冰碴子化了，"至于某些人..."他抬手指向瘫坐在地的萧玉棠，"法务部的传票，应该比庆功宴的请帖早到。"
夏萤突然跪坐在地。
她扯下脖颈的荧光项圈扔在苏清歌脚边，哽咽声混着电流杂音："那些代码...是他们给我妹妹输营养液的遥控器。
我以为...以为只要按他们说的做，就能多拖一天..."
苏清歌蹲下身，把珍珠项链塞进她手心。
项链内侧的"稳"字擦过夏萤掌心，像句无声的承诺："现在，换我拖他们一天。"
后台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墨攥着块碎瓷片走出来，眼尾的泪痣被哭花成团淡红。
她蹲在夏萤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串荧光项圈："当年我的麻醉剂里...确实有神经阻断剂的成分。"她抬头看向苏清歌，笑出满脸泪，"但现在，我能给你做全世界最炸的编曲。"
陆沉舟的腕表突然震动。
他低头扫了眼信息，抬眼时眼底多了丝温度。
苏清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观众席——第三排的位置不知何时空了，只余半杯没喝完的香槟，杯壁上凝着水珠，像萧玉棠仓皇逃去的眼泪。
"该谢幕了。"江临晃着数据锁链走向主控台，棒棒糖在他嘴角划出个痞气的弧度，"不过先说好，庆功宴的位置我要C位，上次被你抢了的那杯82年拉菲——"
"想得美。"陆沉舟扯松领带走向苏清歌，袖口露出的腕表内侧，隐约能看见新刻的痕迹。
他在她面前站定，掌心摊开时，有金属凉意落在她手心里——是方才被夏萤震落的电磁棍碎片，此刻被他用数据锁链串成了枚小徽章。
苏清歌捏着那枚带着焦痕的徽章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场馆的聚光灯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两人的影子叠在舞台裂缝上，像幅正在展开的新章。
"庆功宴..."陆沉舟的拇指轻轻擦过她发梢的焦痕，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后台传来场务催促的声音。
苏清歌跟着他走向幕布时，余光瞥见方才被夏萤砸坏的备用音响，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是夏萤妹妹的笔迹："姐姐，我听见你唱的歌了，很好听。"
她攥紧手心的徽章，突然笑了。
这一晚的聚光灯，终究照见了所有真相。而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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