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他轻声哄着，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送你回家。”
“回什么家？去医院！”
林小满猛地推开程礼昀，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固执。
她一把抓住他染血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程礼昀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反抗他。
“小伤。”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拽住。
“去医院。”她重复道，声音发颤，却不容拒绝。
程礼昀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倔起来，他竟然拧不过。
宴会厅二楼，陆振国站在落地窗前，冷眼看着林小满拽着程礼昀出了李家大门。
“不拦着？”周雅琴惴惴不安地问。
陆振国晃着酒杯，有些不悦的看着周雅琴：“拦什么？”
周雅琴如他所想，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但林小满……他原以为不过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就攀上了程家，A市顶级世家的唯一继承人。
他儿子的这个继女，比他想象中更有用。
“去查查，”他对助理吩咐，“程礼昀和林小满是什么关系。”
……
“伤口需要缝合。”医生皱眉看着程礼昀血肉模糊的指节，皮肉翻卷的伤口里还嵌着几粒碎玻璃，“怎么弄的？”
“打架。”
林小满抢在程礼昀前面回答，声音比她想象中还要响亮。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指节泛白。
程礼昀诧异地转头看她。
少女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被咬得发白，眼眶通红得像只兔子，今天精心炮制的妆容早都花得不成样了，却倔强地仰着下巴。
这样强撑坚强的模样，比她平时怯懦的样子更让人心痒。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医生摇摇头，镊子夹着酒精棉按在伤口上，“下次……”
“不会有下次！”
林小满突然打断医生的话。
她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不安的阴影。
程礼昀瞳孔微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小满。
明明怕得手指都在发抖，却还要强撑着维护他。
“我来吧。”
当护士拿来纱布时，林小满突然伸手接过。
她的指尖冰凉，碰到程礼昀的手腕时忍不住微微颤抖，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疼不疼？”她哽咽着问，动作却异常坚定，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清理他指缝里的血痂。
每擦一下，她的肩膀就轻轻抽动一次，像是受伤的人是她自己。
程礼昀凝视着她颤抖的睫毛，突然觉得指间的疼痛都变成了某种奇异的愉悦。
他故意轻轻“嘶”了一声，果然看见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对、对不起……”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吹了吹他的伤口，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一滴一滴的砸在程礼昀的手上。
这是林小满第一次当着人的面哭得稀里哗啦的，以前的她就算哭也不敢出声。
程礼昀轻轻握住林小满发抖的手腕，将她手里的棉签拿开：“还是让护士来处理吧，再让你来，你都要把医院淹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林小满咬着嘴唇，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却也只能乖乖把棉签交给一旁的护士。
可看着护士清理伤口时程礼昀微蹙的眉头，林小满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她死死攥着裙摆，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通红的鼻尖和不断滚落的泪珠还是出卖了她。
程礼昀叹了口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别哭了，嗯？”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伤口不疼，真的。”
他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刚才故意装疼逗她。
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心口泛起一阵陌生的刺痛，比手上的伤口还要疼上百倍。
“再哭下去，医生该以为我欺负你了。”他低声哄着，拇指轻轻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
林小满抽噎着点点头，努力想止住眼泪，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程礼昀见她还是止不住眼泪，突然轻笑一声：“再哭下去，妆都要花了，变成花花那只小花猫了。”
林小满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化着精致的晚宴妆，慌忙从包里掏出小镜子。
镜中的自己简首惨不忍睹，眼线晕染成一片，睫毛膏在眼下晕出两道黑痕，精心涂抹的腮红和粉底被泪水冲得斑驳不堪，确实和花花的花纹不相上下。
“啊！”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补救，却越擦越花。
这副狼狈的样子被程礼昀尽收眼底，让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礼昀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示意护士稍等，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蓝色手帕：“用这个。”
林小满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颊，却听见程礼昀又补了一句：“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
她动作一顿，从手帕边缘偷偷抬眼看他，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那目光太过温柔，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真的？”她小声问，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程礼昀点点头，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蹭掉她眼角最后一点晕染的眼线：“嗯，比刚才那个假面好看多了。”
这才勉强让林小满止住了眼泪，却还是红着眼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礼昀身后。
看着他坐在处置台前让医生缝合伤口，她的手指又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每看到医生换一次药棉，她的眉头就跟着皱一下。
“真的不疼。”程礼昀无奈地再次强调，却见她咬着嘴唇点头，眼睛却还是湿漉漉的。
处理完伤口己是深夜，林小满执意要送他回家：“你、你的手不方便……”
程礼昀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他最终妥协地叫来了司机，却坚持要先送她回去。
“听话，”他轻轻推着她坐进车里，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你明天还要上课。”
首到确认林小满安全到家，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又熄灭，程礼昀才让司机调转车头。
夜色中，他低头看着包扎好的手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
他的小满，今天似乎离他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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