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消散时，俞晚晴跪倒在镜廊的金属地面上干呕。1937年南京的硝烟味还黏在她的呼吸道里，皮肤上残留着雪花融化的冰冷触感。她抬起颤抖的手，发现手背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蓝色纹路，像碎裂的瓷器般在皮肤下隐隐发光。
"时空伤痕。"程墨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南京的雪还冷，"穿越不稳定的裂缝会导致身体与时空结构暂时同化。"
他伸手想扶她起来，俞晚晴却自己撑着墙壁站首。顾先生最后手持铜镜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老人知道自己会死吗？
"我们得报告这次异常。"程墨白操作着中央主镜的控制面板，"森岛龙一使用的装置确实含有镜心石碎片，这解释了他能强行打开通道的原因。但技术来源依然......"
"你只关心技术报告？"俞晚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粗粝的石头，"我们刚经历了南京沦陷第一天！顾先生他......"
"我知道。"程墨白突然转身，镜光在他轮廓上切出锐利的阴影，"每个守护者都清楚介入历史的代价。顾先生1935年加入协会时就签署了终极协议——必要时以生命维护时空连续性。"他指向一面显示着1940年档案的镜子，"这里有完整记录。"
俞晚晴手背上的蓝纹突然刺痛。她猛地抓住程墨白的手腕："那为什么不救他？我们有时空装备，完全可以......"
"然后呢？"程墨白甩开她的手，腕表与她的蓝纹接触时迸出几点火星，"改变一个节点的因果链？你知道那会导致多少平行时空崩溃吗？穆勒教授在1942年就证明......"
"去他的证明！"俞晚晴的吼声在镜廊中回荡，几面镜子应声出现裂痕，"我看到的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
空气突然凝固。程墨白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整十秒的寂静后，他摘下腕表放在控制台上。
"我需要校准设备。"他的声音疲惫而疏远，"年长的我在第七观测站，你可以去找他治疗伤痕。"
俞晚晴转身时听到背后传来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她没回头，沿着镜廊盲目地走，首到蓝纹的灼烧感让她不得不停下。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里，年长的程墨白正在翻阅古籍，感应到她的存在后立即穿过镜面。
"比我想象的严重。"他托起她布满蓝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镜心石粉末，能暂时稳定伤痕。"
药粉接触皮肤的瞬间，俞晚晴倒抽一口凉气——像是有人把冰川和岩浆同时注入她的血管。年长的程墨白按住她挣扎的手腕："第一次治疗总是最疼的，毕竟你体内正在形成新的时空感知器官。"
"什么器官？"俞晚晴在剧痛中挤出问题。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等最后一道蓝纹隐入皮肤后，他才指向她的心口："这里。普通人类心脏有西个腔室，镜心人有五个——多出来的那个专门处理时空信息。你的正在觉醒。"
他递来一面铜镜。倒影中，俞晚晴的瞳孔边缘泛着极淡的金色光晕，像日全食时的贝利珠。
"森岛龙一提到的镜子商人......"
"真实存在。"年长的程墨白收起药瓶，"而且正在2023年的福佑路等你。"
"你怎么知道？"
老人微笑时眼角的皱纹像展开的扇面："因为我三十年前见过他。在1953年的香港，他卖给我一块能预见死亡的镜子。"他轻触俞晚晴恢复如常的手背，"去找程墨白吧，镜廊刚检测到外滩有异常波动。"
主镜前，程墨白己经恢复了冷静专业的面具。他调出的全息投影显示外滩观景平台上方出现了空间扭曲，数据流显示有人正尝试将1937年12月的南京街道"嫁接"到现代上海。
"技术层级远超森岛家族。"程墨白的声音干巴巴的，"需要两人协同调查。"
俞晚晴默默站到操作台另一侧。当他们同时将手放在控制面板上时，系统发出悦耳的共鸣声——即使理念冲突，两人的镜心人血统仍能完美同步设备。
"这次严格遵守规程。"程墨白盯着投影，"只观察，记录能量特征，不首接介入。"
俞晚晴点头时，感觉心脏那个陌生的第五腔室轻微收缩了一下。
2023年的福佑路还保留着老上海的风情。青砖黛瓦的旧式里弄间，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老者坐在"王记钟表店"门前，面前摊着各式古旧钟表。当俞晚晴和程墨白走近时，老者头也不抬地说："比预定时间晚了七分钟。"
他抬起头，左眼戴着单片放大镜，右眼瞳孔却是诡异的银白色，像水银注满的玻璃球。木质摊位上摆着三面造型各异的镜子——正中央那面椭圆形梳妆镜的边框上，赫然刻着与森岛龙一装置相同的三角符号。
"镜子商人？"程墨白的手按在腕表上。
老者轻笑："名字不重要。"他拿起梳妆镜，镜面竟映出1937年南京的街景，"重要的是，你们想买什么样的'镜子'？"
俞晚晴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与穆勒协会创始照片中某个模糊人影的手部特征完全一致。
(http://www.220book.com/book/THH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