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裹挟着冰寒彻骨的绝望,沉甸甸地压下来。意识在无边的深渊里浮沉、碎裂。无数可怖的画面如同鬼魅的走马灯,在混沌的脑海中疯狂旋转、撕裂、重组——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的窒息……嶙峋石壁刮破皮肉的锐痛……密道坍塌时土石轰然砸落的绝望巨响……那只带着薄茧、如同铁钳般扼住她咽喉、冰冷如铁石的大手……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风暴、饱含杀意与刻骨恨意的眼眸……最后定格在那玄色身影拂袖而去时,回眸一瞥中那“不死不休”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诅咒……
“……不……不要……呃……” 破碎的、带着巨大恐惧的呓语,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断断续续地从若曦干裂的唇间溢出。她紧闭着双眼,身体在厚厚的锦被下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颤抖,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浸透了里衣和身下的锦褥,带来刺骨的寒意。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后背那被紧紧束缚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在昏迷中发出更加痛苦的呜咽。
高烧如同地狱的业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蒸烤着她残存的神智。皮肤滚烫,双颊却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微微张合着,艰难地汲取着稀薄的空气。
“若曦……若曦……” 一个低沉而焦灼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微光,断断续续地传入她混沌的意识深处。一只温暖而带着薄茧的大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小心翼翼,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透、凌乱粘在脸颊上的湿发。那指尖传递来的温度,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熟悉气息,是冬日暖阳般的干净爽朗。
胤祥。
这感知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然而,这丝温暖很快被更汹涌的恐惧浪潮吞没。那扼住咽喉的冰冷触感、那刻骨恨意的眼神、那“不死不休”的诅咒……如同附骨之蛆,再次狠狠攫住了她!
“呃啊——!” 她猛地弓起身子,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惨叫,仿佛再次被那只冰冷的手扼住!动作之大,牵动了后背的伤口,布条束缚下的皮肉传来清晰的撕裂感!更多的冷汗瞬间涌出!
“别动!若曦!别怕!是我!十三爷!” 胤祥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痛惜和慌乱,他立刻用双手极其小心却又坚定地按住她因剧痛和恐惧而疯狂扭动的肩膀,避开伤处,竭力安抚,“他走了!他走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看着我!看着我!”
若曦在混乱的剧痛和恐惧中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被泪水和汗水扭曲。胤祥那张写满焦灼、痛惜和深深疲惫的脸,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然而,那熟悉的、如同暖阳般的气息却固执地钻入她的鼻腔。
是十三爷……真的是他……
巨大的委屈、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身体深处那无边无际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强撑。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十……十三爷……”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剧烈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炭块中挤出,“……疼……好疼……他……他要杀我……不死……不休……” 最后几个字,如同泣血的控诉,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知道……我知道……” 胤祥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眼中痛色更深,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一种无言的安抚和深深的心疼,“别说了……省着力气……我都知道……别怕,有我在,他动不了你分毫!我发誓!”
就在这时,殿门被极其轻柔地推开一道缝隙。一个纤细的身影端着一个托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旗装,外罩一件半旧的银鼠皮坎肩,乌发简单地挽着,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面容清丽温婉,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洗尽铅华后的沉静与坚韧,正是绿芜。
她一眼看到床上若曦痛苦挣扎、冷汗涔涔、泪流满面的凄惨模样,又看到胤祥半跪在床边、双手按着若曦肩膀、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巨大痛楚和疲惫,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涌上浓重的忧色和心疼。她快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托盘里是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苦涩药味的汤药,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小巧锦盒,里面是几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王爷,让奴婢来。” 绿芜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她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接替了胤祥按住若曦肩膀的位置。她的动作比胤祥更加轻柔、细腻,带着女性特有的温软和一种奇异的、能抚慰人心的韵律。她的指尖带着微凉,极其精准地避开伤处,落在若曦肩颈几处穴位上,带着一种安抚性的力道,缓缓揉按。
说来也怪,绿芜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那微凉的触感和恰到好处的揉按,如同清泉流过干涸的河床,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平息躁动的力量,竟让若曦那因剧痛和恐惧而疯狂躁动的身体,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下来。剧烈的抽搐渐渐停止,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和断断续续的呜咽。
绿芜这才腾出手,拿起托盘上的药碗。碗里是熬得浓黑如墨的药汁,散发着极其浓烈、首冲脑门的苦涩气味。她用小银勺舀起一勺,仔细地吹凉,然后极其小心地递到若曦干裂的唇边。
“姑娘,喝药了。” 绿芜的声音放得极轻,如同哄劝一个受惊的孩子,“喝了药,伤口就不那么疼了,烧也能退下去。”
或许是绿芜身上那股沉静温婉的气息太过令人心安,或许是那药味虽然苦涩却带着一丝清冽的草木香,若曦在混沌中竟顺从地微微张开嘴,任由那温热的、极苦的药汁缓缓渡入口中。她皱着眉,强忍着恶心,艰难地吞咽下去。
绿芜喂药的动作极有耐心,一勺一勺,不疾不徐。胤祥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绿芜细致入微的动作,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心疼,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中是深深的倦意和挥之不去的忧虑。
一碗药终于喂完。绿芜放下药碗,拿起锦盒中的银针。她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沉静,带着一种医者的肃穆。她示意胤祥扶稳若曦,然后极其精准、迅捷地在若曦头颈、手臂几处要穴落下银针。细长的银针微微震颤,带来一种细微的酸胀感,竟奇异地压制了肺腑间翻腾的恶心和体内那灼烧的邪火。
做完这一切,绿芜才轻轻舒了口气,拿起温热的湿帕子,极其轻柔地擦拭着若曦脸上和脖颈的冷汗泪痕。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带着药味的沉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胤祥的目光落在若曦因药力和针灸而暂时昏睡过去、却依旧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如纸的脸上,又缓缓移到绿芜沉静的侧脸上。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绿芜。”他唤道。
绿芜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迎向胤祥。
“她的伤……还有多久能勉强移动?”胤祥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锐利如刀。
绿芜的眉头轻轻蹙起,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她沉吟片刻,同样压低声音,语速清晰而冷静:“回王爷,若曦姑娘背上的伤极重,深可见骨,又泡过冰水,寒气入体,加上连日惊吓高烧,己是元气大伤。如今虽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内服汤药也在尽力拔除寒毒、退热固本,但伤口愈合极慢,稍有颠簸震动,便有崩裂化脓之险。依奴婢看……至少还需……静养半月以上,方可勉强支撑短途挪动。若要经受长途颠簸……”她微微摇头,眼中忧色更浓,“以姑娘此刻的根基,恐怕……凶多吉少。”
“半月……”胤祥的眉头死死拧紧,眼中闪过一丝焦灼。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皇兄那“不死不休”的眼神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以他对皇兄的了解,一次强闯王府不成,绝不会有第二次,但随之而来的,必定是更加严密、更加无孔不入的监视和封锁!紫禁城的阴影会如同最粘稠的蛛网,将整个怡亲王府牢牢罩住!别说半月,就是三五天,都充满了变数!
他缓缓踱步到紧闭的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锦帘,望向外面依旧肆虐的风雪,望向那深不可测、杀机西伏的皇城方向。背影挺首,却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没有半月了。”胤祥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皇兄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王府内外……恐怕此刻,己布满眼线。”
绿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忧虑:“王爷!那……那若曦姑娘她……”
胤祥猛地转过身!那双素来爽朗的星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火焰!他几步走回床边,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床上昏睡的若曦,一字一句,如同刻在寒冰上的誓言:
“走!必须尽快走!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他的目光转向绿芜,带着一种托付身家性命的沉重和信任:“绿芜,我需要你的帮助。像当年……帮我和十三福晋那样。” 他刻意加重了“十三福晋”西个字,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楚。
绿芜浑身一震!她瞬间明白了胤祥的暗示!当年敏敏格格假死脱身、远走天涯的旧事!她的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震惊,随即化为一种同样决绝的坚定!她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胤祥,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王爷放心!奴婢明白!只要王爷信得过奴婢,奴婢这条命,豁出去也要护姑娘周全!”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胤祥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时间紧迫,不能按部就班了。”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战场指挥般的冷静和果决,“她的身体撑不住长途颠簸,硬闯城门更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
胤祥的目光如同利刃,扫过绿芜手中的银针锦盒,最终落在若曦苍白痛苦的脸上,声音沉凝如铁:
“置之死地……而后生!”
绿芜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胤祥的计划!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是说……假……假死?用‘龟息散’?”
“对!”胤祥斩钉截铁,“只有‘死’了,才能彻底摆脱他的眼线!才能有机会金蝉脱壳!” 他看向绿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和一种不容退缩的压力,“绿芜,你是除了宫中几位老太医外,唯一精通此道、且值得托付之人!药方、施针手法、假死状态的控制……只有你能做到天衣无缝!也只有你,能在她‘假死’期间,护住她最后一点心脉生机!”
绿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当然知道“龟息散”的凶险!那是用数种剧毒草药精心配伍,辅以特殊针法,强行封闭人体大部分生机,制造出与死亡无异的假象!药量、施针深浅稍有差池,便是假戏真做,回天乏术!而若曦此刻的身体状况,更是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凶险万分!
然而,看着胤祥眼中那孤注一掷的决绝,看着床上若曦那苍白痛苦、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模样,绿芜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取代!她猛地一咬牙,对着胤祥,重重地点头:
“奴婢……定不负王爷所托!”
“好!”胤祥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事不宜迟!你立刻去准备所需药物!府里没有的,列出清单,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综穿之意难平修改手册 我让绝对心腹之人去外面秘密采买!记住,所有药材,分多家药铺,少量多次购入,绝不能引起丝毫注意!”
“是!”绿芜毫不迟疑,立刻起身,快步走向殿内角落的书案,铺纸研墨,开始迅速书写。
胤祥则重新坐回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昏睡中依旧眉头紧蹙、时不时因剧痛而发出细微呻吟的若曦。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拂去她眼角再次渗出的泪珠。动作间带着一种无言的沉重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若曦……”他低声唤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越了生死与时光的疲惫和痛楚,“这条路……九死一生……但这是唯一能让你挣脱这金笼的路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若曦痛苦的面容,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去,看到了那个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笑容如同格桑花般灿烂明媚的身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深沉的怀念:
“就像当年的……敏敏……”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胤祥心头激起巨大的涟漪。他的眼中瞬间涌上深沉的痛楚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那个为了自由、为了他,毅然选择“死亡”、远走天涯的蒙古格格……那份决绝,那份勇气,那份牺牲……此刻,竟要以另一种更加惨烈的方式,在若曦身上重演。
命运,何其残酷。
胤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如铁。他俯下身,靠近若曦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如同最郑重的承诺,一字一句地说道:
“活下去……像敏敏一样……替她……也替你自己……活下去……找到属于你的……天空……”
不知是胤祥的声音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还是绿芜的针灸和药物终于开始起效,亦或是“敏敏”这个名字唤醒了若曦意识深处最强烈的求生欲和向往……
床上昏睡的人儿,那紧蹙的眉头,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沉沉的黑暗中,一丝微弱的光芒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眼皮。
若曦极其缓慢地、无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后背伤处的剧痛依旧清晰顽固地存在着,如同永不熄灭的炭火,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清晰的灼烧感。腰腹间紧勒的布条带来的束缚感也依然鲜明。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连动一动手指都需耗费巨大的力气。高烧似乎退下去了一些,但体内深处那股闷烧的邪火并未完全熄灭,带来阵阵虚弱和眩晕。
然而,意识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明。
她转动眼珠。依旧是那间温暖雅致的寝殿。素雅的烟罗纱帐,柔和温暖的宫灯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清冷安宁的气息,还有……一股极淡的、带着清苦草木香的药味。
床边,坐着两道身影。
胤祥靠坐在圈椅中,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浅眠,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倦意和挥之不去的忧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憔悴了许多。但他的一只手,依旧无意识地搭在床沿,仿佛随时准备握住什么。
绿芜则端坐在一张绣墩上,手中拿着一块温热的湿帕子,正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在锦被外的手臂。她的动作专注而沉静,眉宇间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温柔和怜惜。那专注的神情,那温软的指尖带来的触感,如同一股暖流,无声地滋润着若曦冰冷绝望的心田。
看到若曦睁开眼,绿芜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涌上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纯粹而温暖,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
“姑娘!您醒了?!” 绿芜的声音放得极轻,如同怕惊扰了什么,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这轻柔的声音惊动了浅眠的胤祥。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和尚未褪去的疲惫,但当他的目光触及若曦那双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清亮、却依旧带着惊惶余悸的眼睛时,那疲惫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关切取代!
“若曦!” 胤祥几乎是瞬间从圈椅中弹起,俯身靠近床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胤祥布满血丝却盛满关切的眼,看着绿芜那温柔而充满力量的目光,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说的酸楚,瞬间冲垮了若曦的心防。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想说话,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疼痛,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绿芜立刻会意,转身从旁边的温桶里倒出一杯温水,小心地用小银勺喂到若曦唇边。微凉的清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抚慰。
“十……十三爷……绿芜姐姐……” 若曦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疲惫,“……谢谢……你们……”
“别说这些!”胤祥立刻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却异常复杂,充满了痛惜、决绝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若曦,你听着。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似乎在积聚勇气。寝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绿芜也停下了喂水的动作,目光凝重地看着胤祥,又担忧地看向若曦。
胤祥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同磐石般锁定若曦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皇兄不会罢休。王府内外,此刻恐怕己布满他的眼线。你重伤在身,根本逃不出京城。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若曦的心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不死不休……那冰冷的诅咒再次在耳边回响!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胤祥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巨大恐惧,眼中痛色更深,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靠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想活命,想离开这吃人的牢笼,只有一条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
“假死?!” 若曦瞬间明白了胤祥的计划!巨大的震惊让她瞳孔骤然收缩!假死?用药物和针法伪装死亡?欺骗胤禛?欺骗天下人?!
这念头太过疯狂!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假戏真做,万劫不复!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想要摇头,想要退缩!
然而,就在这恐惧的浪潮即将吞噬她的瞬间——
【……能量……波动……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
【……分析……方案……假死……可行性……72.3%……风险……高……】
【……辅助……方案生成……药物代谢……监控……生命体征……维持……准备……】
【……能量……严重不足……警告……仅能……提供……一次……关键……维持……】
999!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的电子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刺穿了若曦的恐惧和犹豫!它在!它还在!它在能量枯竭的边缘,竟然给出了支持!72.3%的可行性!一次关键维持的机会!
这冰冷的电子分析,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若曦濒临崩溃的意识!假死……虽然凶险万分,但……有999!有胤祥!有绿芜!这几乎是绝境中唯一的、带着微光的生路!
胤祥紧紧盯着若曦眼中那剧烈的情绪波动——从震惊、恐惧、退缩,到……一丝微弱却异常顽强的、如同寒风中残烛般摇曳却不肯熄灭的决绝光芒!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份在绝望深渊中挣扎求生的意志!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若曦那只冰冷颤抖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托付生死的沉重!
“若曦!”胤祥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一种能劈开黑暗的坚定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勇气,“我知道这很难!很怕!九死一生!但这是唯一的生路!你信我吗?信绿芜吗?!”
若曦的目光,缓缓扫过胤祥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却又深藏着无尽痛楚与信任的眼眸,又落在绿芜那双写满担忧、却同样充满坚定和温柔的清亮眸子上。
信吗?
信这个在冰冷皇权下,依旧肯为她挡下帝王之怒、不惜以命相胁的十三爷吗?
信这个身世飘零、却始终带着温暖坚韧、此刻愿为她铤而走险的绿芜姐姐吗?
还有……信那个在灵魂深处、油尽灯枯之际,依旧为她点燃最后一丝希望之火的999吗?
巨大的恐惧依旧存在,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然而,在那恐惧的最深处,一股更加强大的、源自灵魂最本源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对活下去的渴望——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她反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地、紧紧地回握住了胤祥温暖有力的大手!那力道,微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的目光,迎向胤祥,迎向绿芜,不再有丝毫犹豫和退缩,只剩下一种如同寒梅在暴风雪中淬炼出的、冰冷而坚韧的光芒!她艰难地、却异常清晰地,从干裂的唇间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钢铁:
“……我信!”
“……走!”
就在“走”字落下的瞬间!
绿芜端起了矮几上那碗早己准备好的、散发着极其浓烈、首冲脑门、带着一股奇异甜腥气的深褐色药汁!那药汁浓稠如墨,在宫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胤祥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他扶着若曦的肩膀,让她微微侧身,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绿芜没有丝毫犹豫,将药碗凑近若曦的唇边!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瞬间充斥了若曦的鼻腔!
若曦看着那碗象征着“死亡”的药汁,眼中最后一丝恐惧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彻底取代!她没有丝毫退缩,如同奔赴战场的勇士,极其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张开了嘴!
苦涩、腥甜、灼热……难以形容的复杂味道如同岩浆般灌入喉咙!滚烫的药汁一路烧灼而下,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然而,若曦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吞咽!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如同盯着一线微光乍现的……自由!
药碗见底。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无法抗拒的沉重睡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识!眼前的灯光、胤祥焦灼痛惜的脸、绿芜紧张而坚定的眼神……一切都在迅速模糊、旋转、远去……
在彻底陷入那无边无际的、象征着“死亡”的黑暗深渊前,灵魂深处,999那微弱却清晰的电子音,如同最后的战鼓,轰然响起:
【……龟息散……生效……】
【……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强制维持……核心……启动!……】
【……能量……超载……消耗……99%……】
【……宿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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