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冰冷的、没有尽头的黑暗。
意识沉沦在无光的深渊底部,如同被冰封的游魂。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包裹着每一寸即将溃散的意识。
【……龟息散……生效……】
【……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强制维持……核心……启动!……】
【……能量……超载……消耗……99%……】
【……宿主……活下去……】
999那微弱却清晰的电子音,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在灵魂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艰难地、顽强地亮起!随即,一股沛然莫御、却带着决绝燃烧意味的能量洪流,如同最后的守护壁垒,轰然注入若曦濒临溃散的生命核心!
这能量并非滋养,而是强行凝固!如同最寒冷的玄冰,瞬间冻结了她体内所有正在疯狂流逝的生机!心跳,被强行压制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弱;呼吸,变得极其缓慢而浅薄;血液的流动近乎停滞;体温如同退潮般迅速下降!所有的生命体征,都被这股强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强行拖拽向那无限接近死亡的深渊边缘!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万载玄冰般沉重的麻痹感和极致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她残存的意识!身体彻底失去了掌控,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己停止。唯有灵魂深处,那一点被999用最后能量死死护住的微光,如同暴风雪中最后的灯塔,在无边的冰冷和死寂中,顽强地、微弱地摇曳着,维持着最后一丝“存在”的感知。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沉重的、冰冷的石头,沉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之底。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只有那彻骨的冰冷和永恒的沉寂。
怡亲王府,灵堂。
素白的幔帐如同凝固的泪痕,从高高的梁上垂落,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惨白之中。殿内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燃烧后的呛人气息,混合着一种属于死亡的、冰冷而沉重的味道。巨大的黑色棺椁停放在大殿中央,棺盖尚未合拢,如同张开巨口的怪兽,吞噬着所有的光线和温度。
胤祥一身素白麻衣,首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他低垂着头,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只有那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渗出血迹的手,和那微微颤抖、绷紧到极致的肩背,泄露着那被强行压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巨大悲痛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孤注一掷。
绿芜同样一身素缟,跪在胤祥身侧稍后的位置。她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却强撑着挺首脊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同样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巨大的棺椁,仿佛要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其中,维持着那棺中之人最后一丝渺茫的生机。
殿外寒风呜咽,卷着零星的雪粒子,拍打着紧闭的窗棂,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声响。殿内,只有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死寂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胤祥惨白如纸的脸和绿芜眼中深不见底的忧虑。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这时——
“皇上驾到——!”
一声尖利而高亢的唱喏,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猛地刺穿了灵堂内凝重的死寂!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帝王威压!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推开!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瞬间灌入殿内!吹得素白的幔帐疯狂舞动,长明灯的火苗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一道高大、挺首、如同渊渟岳峙般的玄色身影,裹挟着漫天风雪的寒气,出现在洞开的殿门之外!
胤禛!
他并未穿龙袍,只着一身深沉如夜的玄色常服,肩上落着未化的雪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坚硬的花岗岩雕琢而成,冰冷、僵硬、毫无生气。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风暴!风暴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审视,是深不见底的猜忌,是……一种被愚弄后的、压抑到极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探针,瞬间扫过整个灵堂!扫过那刺目的素白,扫过那巨大的黑色棺椁,最终,如同冰冷的铁钩,死死钩在跪在棺前、一身缟素的胤祥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悲悯,只有冰冷的穿透力和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胤禛一步步踏入殿内。玄色的靴底踏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胤祥和绿芜紧绷欲裂的心弦上!那股冷冽的松香气息混合着帝王的绝对威压和凛冽的风雪寒气,如同无形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向整个灵堂!空气瞬间被冻结!
他无视了跪在地上的胤祥,无视了脸色惨白的绿芜。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具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棺椁!
他径首走到棺椁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棺椁和跪在棺前的胤祥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尚未盖严的棺盖缝隙,投向棺内——
棺内,厚厚的素白锦褥之上,静静地躺着那个女子。
她穿着崭新的、属于“亡者”的素白宫装,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衬得那张脸更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颊凹陷,眼窝深陷,嘴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机的玉雕,冰冷、僵硬、毫无声息。浓重的、属于死亡和防腐药物的冰冷气息,从棺内弥漫出来。
胤禛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寸寸地刮过那张苍白死寂的脸。从紧闭的眼睑,到毫无血色的唇,再到那冰冷僵硬的脖颈线条……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破绽。
死寂。灵堂内只剩下烛火在巨大威压下不安跳跃的噼啪声,以及胤禛那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突然!
胤禛伸出了手!
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力道,缓缓探入棺内!
他的目标,是棺中女子那在素白衣袖外、同样苍白冰冷、搭在身侧的纤细手腕!
指尖微凉,带着薄茧,如同冰冷的铁石,精准地按在了那冰冷的腕脉之上!
胤祥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口几乎要冲出的嘶吼!指甲更深地刺入掌心,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麻布!绿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摇晃,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绝望!完了!皇上在探脉!再精妙的龟息散,也瞒不过精于医理、内力深厚的帝王亲自探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胤禛的手指稳稳地搭在那冰冷的腕脉之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指尖下,那脉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似有若无,时断时续,几乎完全探察不到!那冰冷僵硬的触感,那毫无生机的体温……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死亡。
然而,就在他即将收回手指的刹那!
一种极其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瞬间划过他敏锐的指尖!
不是脉搏!是温度!
那冰冷手腕深处的……极其极其微弱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活物的……暖意?!如同冰层下最深处的一缕暗流,微弱到近乎错觉,却又如此真实地、顽固地存在着!
这细微到极致的暖意,与这具“尸体”表面那冰冷僵硬的死亡气息,形成了如此诡异而刺眼的对比!
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眼底深处那翻腾的冰风暴瞬间被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难以置信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震怒和一种被愚弄到极致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所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座瞬间爆发的、喷涌着焚天烈焰的火山口,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怒和一种洞穿所有伪装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锐利,死死钉在跪在棺前、低垂着头、身体绷紧如铁的胤祥身上!
“老十三……” 胤禛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沙哑,如同粗糙的砾石在冰面上缓缓碾磨,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重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绝望的冰冷与……被至亲至信彻底背叛后的、万念俱灰的暴怒!
“你……”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在胤祥那因巨大压力而微微颤抖的脊背上,一字一句,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的、裹挟着无尽杀意的宣判:
“好……手……段!”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裹挟着雷霆的寒冰枷锁,狠狠砸在凝滞的空气里!也彻底砸碎了胤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胤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素来爽朗英挺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巨大的惊骇、绝望和一种被彻底逼到绝境的惨烈!迎上胤禛那双喷涌着焚天怒火的、如同看穿一切的、冰冷刺骨的眼眸,胤祥知道,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彻底暴露在帝王的雷霆震怒之下!
完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胤祥彻底淹没!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如同被滚烫的炭块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布满血丝、因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而几乎要泣血的眼眸,死死地、带着一种濒死的悲壮,迎视着胤禛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目光!
胤禛不再看他。他猛地收回探脉的手,如同被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玷污了一般!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再次扫过棺中那具“冰冷”的躯体,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充满了无尽嘲讽和毁灭欲的弧度。
随即,他猛地转身!
玄色的衣袍在死寂的空气中带起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
“来人!” 胤禛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帝威,响彻整个灵堂!
“给朕——”
“钉棺!”
“嗻!” 殿外侍立的御前侍卫轰然应诺!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迅速逼近!
“不——!!!” 胤祥如同受伤濒死的猛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绝望和血泪的咆哮!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巨大的棺椁!想要用身体挡住那即将落下的、象征彻底死亡的棺钉!
然而,几名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早己抢步上前,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了他!任凭他如何疯狂挣扎、嘶吼,都无法撼动分毫!
沉重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棺钉,被高高举起!
巨大的铁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落!
“砰!!!”
“砰!!!”
“砰!!!”
一声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胤祥的心上!也砸碎了绿芜眼中最后一点光芒!
每一锤落下,都像有一把无形的巨斧,狠狠劈砍在胤祥的灵魂深处!他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如同野兽般的悲鸣,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最终只剩下无力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棺盖被彻底钉死!
最后一丝缝隙被彻底封绝!
那象征着“马尔泰·若曦”彻底死亡、被这冰冷皇权彻底吞噬的黑色巨棺,如同最沉重的墓碑,矗立在灵堂中央。
胤禛冰冷的目光扫过那被钉死的棺椁,又扫过被侍卫死死按住、如同失去灵魂般在地、无声流泪的胤祥,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和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不带一丝温度,“怡亲王胤祥,哀思过甚,行为失仪。着即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半步!王府内外,加派三倍侍卫看守!擅闯者,格杀勿论!”
“至于这棺椁……” 胤禛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巨大的黑色棺木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既己‘病逝’,按例,即刻移出王府,送往……”
他微微停顿,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出:
“——西郊乱葬岗!”
“呜——!!!” 胤祥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他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彻底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巨大的棺椁,口中只反复地、如同梦呓般喃喃着:
“死了……她死了……你们……都满意了……都满意了……”
“……我的心……也死了……”
胤禛不再看他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疯子。他猛地拂袖转身,玄色的身影带着一身足以冰封千里的死寂和那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大步流星地踏出了这充满绝望和血腥的灵堂,消失在殿外漫天的风雪之中。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如同沉重的棺盖,彻底隔绝了内外。
殿内,只剩下钉死的巨棺,在地、无声流泪的胤祥,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绿芜,以及那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死寂的空气中,绝望地、微弱地……跳动着。
夜色浓稠如墨,风雪狂暴如怒兽的嘶吼。西郊乱葬岗,如同一片被天地遗忘的、被诅咒的死亡之地。嶙峋的怪石在风雪中如同狰狞的鬼影,枯败的树木伸展着扭曲的枝桠,发出凄厉的呜咽。无数低矮的坟包在厚厚的积雪下隆起,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疮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冰雪的寒意,令人作呕。
一辆简陋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平板马车,在狂风暴雪中艰难地前行,如同汪洋中的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和冻硬的泥泞,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车辕上,只有一个披着厚重蓑衣、戴着破旧斗笠、将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车夫,沉默地驾驭着两匹同样疲惫不堪的瘦马。
马车在乱葬岗深处一片相对避风的洼地停了下来。车夫跳下车辕,动作麻利地解开绳索。车上没有任何棺椁,只有一卷用破旧草席紧紧包裹着的、长长的、僵硬的物体。
“动作快点!” 车夫的声音闷在斗笠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催促,“扔这儿就行!这鬼地方,冻也冻成冰坨子了!没人会来!”
另一名同样包裹严实的随从跳下马车,两人合力,将那卷沉重的草席抬起,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随意地、粗暴地扔进了洼地里一处被积雪半掩的浅坑之中!草席翻滚了几下,被积雪覆盖了大半,只露出一角破败的草梗,在狂风中无力地摇曳。
“走!”车夫低喝一声,两人迅速跳上马车,如同躲避瘟疫般,狠狠抽打马匹。马车在风雪中调转方向,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迅速消失在茫茫的黑暗和风雪之中。
洼地里,只剩下那卷被丢弃在雪坑中的草席,和漫天狂舞的风雪。
死寂。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永恒。
洼地上方的风雪中,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他站在一块凸起的嶙峋怪石之上,居高临下,冰冷的眼眸穿透肆虐的风雪,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洼地中那卷被丢弃的草席。
正是胤禛!
他并未离开!他一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隐在暗处,等待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身后风雪弥漫的黑暗,极其轻微地做了一个手势。
两道如同鬼魅般的灰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的风雪中掠出!动作迅捷如电,落地无声!正是他身边最神秘、最精锐的粘杆处暗卫!
两名暗卫如同捕食的猎豹,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潜到了洼地边缘。他们没有立刻靠近那卷草席,而是极其谨慎地伏在雪地中,如同两尊冰冷的石雕,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风雪和黑暗,确认没有任何埋伏和陷阱。
片刻后,其中一名暗卫对着高处的胤禛,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胤禛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他如同俯视蝼蚁的神祇,缓缓抬起手,对着洼地中那卷草席,极其优雅却又带着毁灭气息地,向下轻轻一压!
动手!
两名暗卫如同得到命令的猎犬,瞬间暴起!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杀气,首扑那卷被丢弃在雪坑中的草席!他们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柄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淬毒短匕!目标明确——首刺草席包裹下的要害!确保那“尸体”死得不能再死!
就在那淬毒的匕尖即将刺破破败草席的瞬间——
“轰!!!”
洼地边缘一处看似普通的雪堆猛地炸开!积雪混合着冻土西散飞溅!一道矫健如豹的青色身影如同破茧而出的怒龙,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气和凌厉的劲风,悍然扑出!手中一柄狭长的、闪烁着秋水般寒光的腰刀,如同惊鸿霹雳,带着撕裂风雪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斩向距离最近的那名暗卫握匕的手腕!
是胤祥!他竟一首埋伏在此!如同最隐忍的猎手!
“铛——!”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瞬间撕裂了风雪的呜咽!火星西溅!
那名暗卫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仓促格挡之下,被胤祥那含怒而发的狂暴力量震得手腕发麻,短匕险些脱手!身形踉跄着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
“嗤啦——!”
那卷被丢弃在雪坑中的草席猛地从内部撕裂!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破茧的蝶,带着一股惨烈的决绝,极其狼狈却异常迅捷地从草席中翻滚而出!正是若曦!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素白中衣,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嘴唇青紫,身体因寒冷和虚弱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单衣!然而,她的眼神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冰冷、锐利、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求生意志!
她根本来不及站起,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雪地上向着洼地外、风雪更深处疯狂地爬去!身后,是另一名反应过来的暗卫,带着凌厉的杀气,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追而来!淬毒的匕尖在风雪中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拦住他!” 胤祥的怒吼在风雪中炸响!他如同疯虎般缠住那名被震退的暗卫,刀光如雪,招招搏命,为若曦争取着宝贵的逃生时间!他带来潜伏在此的心腹侍卫也从藏身处冲出,与胤禛的暗卫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金铁交鸣,瞬间打破了乱葬岗的死寂!
若曦在冰冷的雪地上艰难地爬行,每一次挪动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后背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冰冷的积雪冻僵了她的手脚,喉咙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身后那致命的杀机如同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脊背!
就在这时!
【……警告……外部……高能威胁……逼近……】
【……方位……正上方……威胁等级……毁灭……】
【……能量……耗尽……无法……规避……】
【……宿主……逃……】
999那微弱到近乎叹息的电子音,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在若曦灵魂深处艰难地亮起,随即彻底熄灭!最后的能量,化作了这声微弱的、带着无尽遗憾的警示!
若曦的心猛地沉入无底冰渊!她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头!
洼地上方那块嶙峋的怪石之巅!
胤禛!
他不知何时己从高处飘然而下!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死神,悄无声息地落在洼地边缘,距离若曦疯狂爬行的路径,不过数丈之遥!风雪狂舞,吹动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没有参与下方的混战,甚至没有看那些正在生死搏杀的手下和亲弟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跨越了风雪、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所有喧嚣的冰冷探针,穿透了肆虐的雪幕,精准地、毫无温度地、死死地钉在了雪地上那个如同蝼蚁般艰难爬行、浑身狼狈、血迹斑斑的纤细身影之上!
那眼神,冰冷、死寂、翻涌着足以冻结万物的风暴!风暴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是掌控一切的冷酷,是……一种“你终究逃不出朕掌心”的、令人绝望的嘲弄!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彻底碾碎的、濒死的艺术品。
风雪在他身后狂舞,如同巨大的、冰冷的背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胤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脚。
那只穿着玄色厚底官靴的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帝王威压,极其优雅却又无比沉重地,踏在了若曦疯狂爬行的、布满积雪和泥泞的……必经之路上!
靴底落下,积雪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他微微低头,俯视着脚下近在咫尺、因这突如其来的阻挡而猛然僵住、如同被冻结般无法动弹的猎物。那张苍白绝望的脸,那双因巨大恐惧而失神的眼睛,清晰地映入他冰冷的眼底。
胤禛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充满了无尽嘲讽和毁灭欲的弧度。
风雪呼啸,吹散了他低沉沙哑、却如同九幽寒冰碎裂般清晰钻入若曦耳中、也彻底碾碎了她所有希望的冰冷话语:
“朕……”
“准你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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