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泷江岸边，望着湍急的江水，眉头微蹙。身后传来铁蛋的大嗓门：“林先生，这桥塔地基的石头都备齐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林墨转过身，见铁蛋满身尘土，裤脚还沾着泥点，便笑着点头：“正要去看。对了，跟工部衙门申请的那批凿石工匠到了吗？”
“昨儿后晌就到了，”铁蛋挠挠头，“就是领头的王师傅总念叨，说这泷江的石头比北方的硬三成，得换些新凿子。”
“这事我来安排，”林墨边走边说，“让阿禾从广州城再调一批合金钢凿，明日就得送到。”正说着，阿禾提着账本从临时帐房出来，听见这话便接口：“己经安排了，广州的张记铁器铺说连夜赶工，后日清晨准能送到。”
铁蛋眼睛一亮：“还是阿禾姑娘想得周到！对了，小石头呢？刚还见他跟着王师傅学看水准线呢。”
话音未落，就见个半大孩子抱着卷麻绳跑过来，正是小石头：“蛋哥！王师傅让我问，桥塔基座的石灰浆要不要加些糯米汁？说这样更结实。”
林墨赞许地点头：“让王师傅按古法来，糯米汁我一早就让粮行送来了，在西头仓库堆着呢。”
小石头脆生生应着“晓得了”，又颠颠地跑回去。铁蛋望着他的背影笑：“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见了锤子都怕，现在连水准仪都会摆弄了。”
三人才走到工地，就见几个工匠围着一堆钢材议论。阿禾上前问道：“李师傅，这钢材有问题？”
领头的李师傅拿起根钢条掂量：“阿禾姑娘您看，这批次的钢材比图纸上的轻了些许，怕是含碳量不够啊。”
阿禾立时蹙眉：“我这就联系佛山的钢厂，让他们派质检员过来。铁蛋哥，先把这批钢材搬到防雨棚，别让露水打湿了。”
林墨蹲下身，用指甲在钢条上划了道痕：“让锻造坊的师傅先试炼几根，若强度够就先用着，不够的话宁可停工三日，也不能用次品。”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车轱辘声。阿禾眼睛一亮：“定是从肇庆府运水泥的车到了！”她快步迎上去，跟赶车的老把式寒暄：“张大叔，这次的水泥筛得细些？”
张大叔抹把汗笑道：“放心，阿禾姑娘，这次特意让磨坊多过了三遍筛。就是过泷江渡口时耽误了些，那渡工说江水涨了，不敢载重车。”
铁蛋闻言皱眉：“我就说该修个临时浮桥，这来回摆渡太误事。”
林墨沉吟道：“明日让木工组搭座简易浮桥，用十二根楠木捆扎，再坠上石锚。”
待夕阳染红江面，众人坐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歇脚。小石头捧着粗瓷碗，看着对岸渐起的灯火：“林先生，这桥修好后，是不是就能通马车了？”
“不仅能通马车，”林墨舀了勺米汤，“还能走六匹马拉的货栈车，到时候岭南的荔枝一日就能运到京城。”
阿禾笑着补充：“等桥通了，我就让父亲在桥边开个茶寮，往来客商歇脚时，还能听咱们讲建桥的故事。”
铁蛋把啃剩的骨头扔给大黄狗：“俺就盼着桥塔赶紧封顶，到时候站在塔顶看泷江，准比在泰山顶上看云海还过瘾！”
夜里忽然起了风，窝棚的茅草顶被吹得哗哗响。林墨披衣起身，正撞见铁蛋举着油灯巡查：“林先生，我看这风不对劲，要不要加固下材料堆？”
“通知所有人，”林墨当机立断，“把钢材用铁链锁在木桩上，水泥袋搬到帐房里。阿禾，你去看看气象记录，最近是不是有台风？”
阿禾很快拿着册子过来：“去年这时候有场台风，不过是在月底。但刚才看江面起了白浪，怕是今夜要变天。”
正说着，小石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东边的材料棚被风吹塌了一角！”
三人赶紧往东边跑，只见防雨布被撕开个大口子，露出底下的钢筋。铁蛋大喊：“拿麻绳来！俺们把布重新绑牢！”
风雨里，众人手挽手拽着布角，阿禾指挥着工匠用木杆撑起棚顶，小石头则钻到棚下，把散落的螺栓一个个捡进木箱。林墨见他裤脚被钉子划破，淌出血来，穿越者之汴京遗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者之汴京遗梦最新章节随便看！忙喊：“小石头，先上来！”
“没事林先生，”孩子抹把脸，雨水混着泥水流下来，“这些螺栓明天就要用，丢不得。”
折腾到后半夜，风势渐歇。众人坐在窝棚里烤火，铁蛋忽然笑出声：“刚才阿禾姑娘喊得比俺这大嗓门还响，活像个带兵的将军。”
阿禾脸一红：“那不是急的嘛，要是钢筋锈了，桥塔的强度就保不住了。”
林墨望着火堆出神：“等桥建好了，咱们在桥头立块碑，把今夜守材料的人都刻上去。”
小石头眼睛发亮：“真的？那能刻上俺的名字吗？”
“当然，”林墨摸摸他的头，“你也是建桥的功臣。”
过了几日，桥塔建到第三层。王师傅拿着测绳围着塔身转了三圈，眉头紧锁：“林先生，东边比西边高了三分，这可不行。”
林墨接过水准仪仔细测量：“让砌砖的师傅把西边垫高二分，用铅垂线吊着校准。铁蛋，去把那批从泉州运来的青石砖搬来，那砖尺寸最匀整。”
铁蛋刚要应声，就见阿禾匆匆走来：“泉州的船队遇了风浪，青石砖要晚三日到。”
“那用本地的红砂岩先顶着？”铁蛋提议。
“不行，”林墨摇头，“红砂岩遇水会膨胀，得用青石。阿禾，让船队到了之后首接卸在南岸，用浮桥运过来能快些。”
小石头忽然说：“我昨天见对岸山脚下有片石场，那些石头看着也挺硬的。”
铁蛋眼睛一亮：“俺这就带几个石匠过去看看！”
傍晚时分，铁蛋兴高采烈地回来：“林先生，那石场的石头比泉州青石还硬，就是得请石匠凿开。”
林墨当即拍板：“加派二十个工匠过去，日夜赶工，先凿出够三天用的石料。”
转眼到了铺设桥面的时候。李师傅指挥着工匠们吊装预制板，忽然喊：“停！这板的尺寸差了半寸！”
阿禾赶紧翻出图纸核对：“没错啊，应该是三尺二寸。”
“可这板量着是三尺一寸半，”李师傅指着接缝处，“差这点就扣不严实。”
林墨沉思片刻：“让木工组把榫头削薄半寸，再涂满桐油灰，保证不漏水。阿禾，你给预制场发封急信，让他们重校模具。”
小石头蹲在桥面边缘，看着江面上的拉索倒影：“林先生，这些拉索真能拉住这么重的桥面吗？”
“每根拉索能承重五千斤呢，”林墨指着远处，“你看对岸那棵老榕树，二十棵那样的树，这些拉索也拉得动。”
铁蛋扛着扳手走过来：“俺们刚给拉索加了张力，每根都精确到斤两。等桥面铺好，俺先牵着大黄狗跑个来回试试。”
“那可得让小石头给你喊加油，”阿禾笑着打趣，“到时候我备些荔枝，谁跑赢了就给谁吃。”
秋末时节，桥面终于合龙。众人站在桥中央，看夕阳从桥塔间穿过，将江面染成金红色。小石头忽然指着远处：“快看，有船过来了！”
那船渐渐驶近，船头站着个老渔夫，对着桥上挥着手：“多谢各位好汉修桥啊！以后再也不用绕三十里路摆渡了！”
铁蛋哈哈大笑：“等开春通车，您老第一个来走桥！”
林墨望着两岸欢呼的百姓，轻声道：“这桥不仅是石头钢铁搭的，更是大伙的心连起来的。”
阿禾翻开账本：“等刻碑的时候，得把用了多少钢材、多少石料都记上——一共用了三百七十二根拉索，八千六百块桥面板，还有……”
“还有小石头捡的三百二十七个螺栓，”铁蛋接过话茬，“俺都数着呢！”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挠头：“那都是俺该做的。”
暮色渐浓，远处传来归鸟的叫声。林墨望着桥塔顶端的灯火，忽然说：“明天开始铺桥面石板吧，争取年前让百姓能步行过桥。”
“好！”众人齐声应着，声音在泷江上空回荡，惊起一群水鸟，朝着月光照亮的江面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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