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门被撞开时，苏晚正将那份伪造的核心技术授权书塞进高明手里。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刀疤脸首接扼住她的喉咙，力道大得让她眼前发黑。
「东西呢？」刀疤脸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管，「雇主说你手里有真的 U 盘。」
苏晚的指甲抠进男人的手腕，余光瞥见高明正悄悄往消防通道退。她突然笑了，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杀了我，你们永远别想知道 U 盘在哪。」
「别跟她废话。」高明突然出声，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阴狠，「雇主说了，她要是不配合，就废了她弟弟。」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苏晚的心脏。她猛地抬脚踹向刀疤脸的膝盖，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桌上的热水壶砸向消防通道的门。玻璃碎裂的声响里，她对着耳麦嘶吼：「沈知砚！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知砚的身影撞开烟雾报警器，红色的警示灯在他身上明明灭灭，他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精准地砸在刀疤脸的后脑勺上。
「沈总！」林舟带着保镖冲进茶水间，与剩下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苏晚被沈知砚拽到身后时，正好看见高明翻过窗台跳向楼下的空调外机。她想追上去，却被沈知砚死死按住肩膀。「别追。」他的掌心滚烫，「我在楼下布了人。」
刀疤脸被保镖按在地上时，还在疯狂挣扎：「雇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知砚蹲下身，用高尔夫球杆抵住他的喉结：「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啐了口血沫，眼神凶狠如狼。沈知砚没再问，只是对林舟抬了抬下巴：「交给警方。记住，重点查他三年前在城西仓库的行踪。」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三年前城西仓库，正是晴晴被发现的地方。
警察来的时候，苏晚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看着沈知砚接受询问。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袖口沾着血迹，侧脸在警灯的红蓝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的秘密，比雇主的还要深。
「沈总，多谢。」警车离开后，苏晚站起身，颈间的月亮项链垂在毛衣领口，「授权书……」
「假的。」沈知砚打断她，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玻璃碎片，指尖擦过她的锁骨，「真正的核心技术，不在授权书里。」
苏晚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灰尘：「你早就知道雇主不会亲自来。」
「他要是会亲自露面，就不会藏这么多年了。」沈知砚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脖颈上，眉头皱了皱，「去医院。」
「不用。」苏晚避开他的视线，「我想回趟公司，看看高明的电脑里有没有线索。」
沈知砚没反对，只是让林舟先回去处理后续，自己开车送她去公司。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 —— 刚才的乌云终于变成了雨。
苏晚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开口：「晴晴…… 是怎么死的？」
沈知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你查她干什么？」
「高明提到她的时候，你反应很大。」苏晚转头看他，「而且你刚才对警察说的仓库，我查到过，是她最后被发现的地方。」
沈知砚踩了脚刹车，车在红灯前停下。他侧过身，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苏晚，每个人都有不想被触碰的过去。」
「包括你吗？」苏晚的声音很轻，「包括她的死，和我的雇主有关吗？」
绿灯亮起，后车按了声喇叭。沈知砚重新发动车子，没再说话。但苏晚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己经泛白。
回到沈氏大厦时，雨下得更大了。技术部的灯还亮着，高明的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泛着蓝光。苏晚戴上手套，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 高明的加密手法很拙劣，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败露。
「找到了。」苏晚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全是加密的音频文件。她点开其中一个，里面传来高明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 晴晴当年查到的东西，绝对不能让沈知砚知道……」
「…… 那个女人（指苏晚）越来越不听话了，要不要换个人……」
「…… 雇主说了，等拿到沈氏的核心技术，就把她们姐弟俩……」
苏晚的手指悬在暂停键上，指尖冰凉。原来高明不仅监视她，还一首在调查晴晴的案子。更让她心惊的是，音频里提到的「雇主」声音，和三年前给她打电话、逼她加入组织的那个声音，有几分相似。
沈知砚站在她身后，呼吸落在她的发顶：「还有多少？」
「三十七个文件。」苏晚滑动鼠标，「大部分是高明的汇报，只有三个提到了晴晴。」
她点开第二个音频，里面是高明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女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晴晴当年在沈氏的研发部，偷偷拷贝了一份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想交给警方……」
「…… 结果被雇主发现了，在仓库里被……」
后面的话被一阵电流声取代，但苏晚己经明白了。晴晴当年也是沈氏的员工，而且查到了和新能源项目相关的秘密 —— 也就是导致秦峰破产的那个项目。
「第三个文件。」沈知砚的声音很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晚点开最后一个音频，里面只有一段模糊的录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录的。能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女人的尖叫，还有一个男人的怒吼：「…… 你以为沈知砚能护着你吗？他爸当年做的那些事，足够让沈家身败名裂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晚的心脏狂跳不止。男人的怒吼声虽然模糊，但她还是听出了 —— 那是她雇主的声音！
「是他。」苏晚猛地转头看沈知砚，眼眶泛红，「是我的雇主杀了晴晴！他不仅威胁我，还杀了她！」
沈知砚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他后退半步，靠在办公桌上，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找了三年…… 找了三年是谁杀了她……」
苏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忽然觉得喉咙发堵。她一首以为沈知砚是冷漠的、算计的，却忘了他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 像个弄丢了珍宝的孩子。
「她为什么要查新能源项目？」苏晚问，试图转移话题，也试图理清线索。
「因为那个项目最早不是沈氏的，是晴晴父亲的公司研发的。」沈知砚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痛苦的往事，「后来她父亲公司破产，跳楼自杀，项目被沈氏收购。她怀疑里面有问题，才进沈氏当研发助理，偷偷调查。」
苏晚的瞳孔骤缩：「她父亲的公司…… 是不是叫『晴天科技』？」
沈知砚猛地睁开眼：「你怎么知道？」
「我查到过。」苏晚的声音发颤，「三年前破产的公司里，有一家叫这个名字。而且我还查到，当年促成沈氏收购晴天科技的人，是我雇主的得力助手。」
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和沈知砚、晴晴和雇主，都困在里面。
晴晴为了查父亲公司破产的真相进入沈氏，发现了新能源项目的秘密，被雇主灭口。而苏晚，被雇主威胁，潜入沈氏想偷核心技术，却在过程中发现雇主就是杀害晴晴的凶手。
「他不仅杀了晴晴，还想吞并沈氏。」苏晚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秦峰的倒台，可能也和他有关 —— 他想一石二鸟，既除掉竞争对手，又能让你放松警惕。」
沈知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雨，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我早该想到的。」他的声音很轻，「晴晴死前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只有一串数字，我一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可能就是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
苏晚突然想起那个藏在通风管道里的 U 盘 —— 沈知砚办公室保险箱里的那个。她当时以为是核心技术，现在看来，可能就是晴晴当年没来得及交出去的数据。
「沈知砚。」苏晚走到他身边，「我拿到的那个 U 盘……」
「你留着。」沈知砚转头看她，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可能是晴晴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线索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晚看着沈知砚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起他煮白粥时的样子，想起他在董事会上护着她时的样子，想起他刚才在茶水间奋不顾身冲进来的样子。
这个男人，用冷漠和算计包裹着自己，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独自承受着失去挚爱的痛苦。
「我会帮你。」苏晚的声音很坚定，「不管是为了晴晴，还是为了我弟弟，我都会帮你找出雇主。」
沈知砚看着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苏晚的心跳很快，却没有躲开他的触碰，「而且……」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变成第二个晴晴。」
沈知砚的指尖停在她的脸颊上，黑眸里闪过一丝震动。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变成她。」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苏晚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苏晚和沈知砚站在窗前，看着城市在雨雾中慢慢苏醒。他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互相试探的对手，而是必须并肩作战的盟友。
只是苏晚不知道，这场以共同敌人为起点的合作，会将他们带向何方。是像荆棘丛中偶然相遇的旅人，短暂同行后各自上路？还是像此刻天边的微光，终会汇聚成照亮彼此的月光？
她低头看了看颈间的月亮项链，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温暖。也许，答案就藏在那个 U 盘里，藏在晴晴未说出口的真相里，藏在他们不得不共同面对的未来里。
「走吧。」沈知砚收回目光，「去医院看看你弟弟，然后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引雇主出来。」
苏晚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办公室。经过技术部时，她回头看了眼高明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那段录音的界面。那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她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也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人物。
电梯下行时，苏晚拿出手机，给护工发了条消息，问弟弟的情况。护工很快回复，说小辰刚醒，正在问姐姐什么时候回去。
苏晚看着弟弟的名字，嘴角忍不住上扬。不管前路有多危险，只要想到弟弟的笑脸，她就有了往前走的勇气。
电梯门打开，沈知砚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苏晚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算计，只有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温柔的东西。
也许，荆棘丛中真的有月光。苏晚想。也许就在彼此的眼底，在不得不握紧的双手里，在这场以欺骗开始，却以真心相待的纠缠里。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沈知砚走出大厦。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泥土的味道。阳光穿透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晚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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