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时,月山的银杏落了满地金。灵夕收拾行囊时,忽然瞥见药庐墙角的铜镜,里面映出两人的身影——她鬓边别着月山的银饰,他衣襟沾着青丘的果屑,倒像把两处的烟火,都穿在了身上。
“去人间看看吧。”白泽忽然说,指尖拂过镜沿,“明和总问人间的市集是不是真有糖画转筒,说要亲眼看看‘凡人的暖灵果’长什么样。”
他们跟着人流走到戏台前,台上正演着出《狐仙记》,说的是青丘王子与月山神女跨越三百年的故事。灵夕听见身旁的老妇人叹:“听说这戏是照着真事改的,那对有情人如今在月山常住,连山里的狐狸都学着给药农送暖灵果呢。”
白泽忽然握住她的手,往戏台后的茶馆走。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对着市集,他点了壶桂花酿,两碟茴香豆,忽然指着楼下:“你看那对卖馄饨的夫妻,丈夫给妻子拢围巾时,手法和我给你系狐裘时一模一样。”
灵夕望去,果然见馄饨摊的蒸汽里,男人正用粗糙的手给妻子围紧围巾,妻子则往他碗里多舀了勺辣椒油,眼里的笑像盛着整个冬天的暖。
“人间的日子,原来这样过。”她忽然明白,所谓烟火,从不是青丘的灯笼或月山的雪,而是有人为你温着一碗汤,有人记着你爱吃的辣,是把寻常日子,过成了彼此的牵挂。
暮色降临时,他们跟着收摊的农人往村外走。路过土地庙时,见几个孩童正往神像前的石桌上摆桂花糕,嘴里念叨:“请狐仙和神女尝尝,明年让暖灵果结得更甜些。”
白泽从行囊里取出颗月山的暖灵果,轻轻放在糕旁。灵夕忽然发现,果核上的牙印,竟与三百年前她留在药庐的那半块,隐隐相合。
离开镇子时,卖绒花的摊主追上来,塞给灵夕个小布包:“这是新做的‘同心结’,用青丘的金线和月山的银丝缠的,说能保有情人……”话没说完,就被白泽笑着打断:“我们己经相守三百年了。”
摊主愣了愣,忽然拍手:“那正好!让这结缠着你们的下一个三百年!”
踏雪狐踏着月色往月山走,灵夕把玩着绒花,忽然看见白泽衣襟上沾着片银杏叶,与她发间的桂花落在一处。
白泽低头,吻落在她发间的桂花上,带着三分甜,七分暖。
远处的市集渐渐安静,唯有几盏灯笼还亮着,像撒在人间的星子。灵夕靠在白泽肩头,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长居,从不是困在一方天地,而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把他乡的烟火,过成故乡的模样。
回到镇子时,灵夕找了家带小院的客栈住下。老板娘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见他们行李简单,笑着说:“看两位不像赶路的,倒像来歇脚的。后院有口井,有菜地,想吃什么自便,就当在自家用。”
白泽借来斧头上山劈柴,灵夕就在院里翻整菜地。她从药篓里取出暖灵果的种子,混着人间的菜种撒下去,笑着对白泽说:“等长出苗来,分不清哪是青丘的果,哪是人间的菜,才好。”
清晨天刚亮,灵夕就被巷口的叫卖声吵醒。白泽己经提着竹篮回来,里面装着刚出炉的烧饼,还冒着热气:“听见卖早点的喊,就知道你爱这口芝麻多的。”灵夕咬着烧饼去井边打水,见白泽正蹲在灶前生火,九尾蜷在身后当柴架,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侧脸格外柔和——竟和人间寻常人家的丈夫,没什么两样。
白日里,他们跟着镇上的妇人去河边捣衣。灵夕的棒槌刚落下,就听见有人笑:“这位姑娘的手法,倒像我们后山药农的女儿,利落得很。”白泽在一旁帮着晾衣裳,指尖拂过灵夕的衣角,把打湿的地方悄悄烘干,引来旁边婆婆们的打趣:“这小两口,真是蜜里调油。”
有天落雨,灵夕坐在窗边缝补白泽被树枝勾破的袖口,用的是从月山带来的银线,一针一线,缝得比当年给明和做襁褓时还仔细。白泽在一旁编竹篮,竹条是后山砍的,他编得慢,却格外结实,说要给灵夕装采来的野菊。雨声淅淅沥沥,混着针线穿过布料的轻响,倒比青丘的琴音更让人安心。
镇上的市集逢五开集,灵夕跟着白泽去摆摊。他们把月山采的草药、青丘带的暖灵果干摆出来,灵夕负责称药,白泽就给围着的孩童分果干。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捧着颗暖灵果,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灵夕与狐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脆生生问:“叔叔,这果子是不是狐仙种的?我奶奶说,吃了能梦见会发光的狐狸。”
白泽笑着揉她的头:“是一位姓灵的阿姨种的,她种的果子,吃了会梦见想梦见的人。”灵夕转头时,正看见他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在药庐灶台后,偷偷给她烤红薯时的模样。
傍晚收摊,两人提着空篮往回走。路过铁匠铺,白泽停下来看老铁匠打锄头,灵夕就站在旁边的布摊前,挑了块靛蓝的粗布,想给白泽做件人间的短褂。老铁匠见他们般配,笑着说:“我这锄头,能种出十里八乡的好庄稼;姑娘这手艺,能缝出一辈子的暖衣裳。”
中秋那晚,镇上放花灯。灵夕和白泽坐在河边,看着纸灯顺着水流漂向远处,像把青丘的灯笼,撒进了人间的河。白泽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糖稀捏的两个小人,一个梳着月山的发髻,一个拖着狐狸尾巴,正是他趁灵夕摆摊时,偷偷找糖画师傅学的。
“你看。”他把糖人递过来,指尖沾着糖稀,“人间的甜,不用狐狸火烤,也能粘住两个人。”灵夕咬了口糖人,甜香漫开时,忽然听见旁边的老夫妻在说:“你看那对小的,多像年轻时的我们,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住到霜降时,灵夕种的暖灵果发了芽,旁边的青菜也冒出绿苗。白泽编的竹篮里,总装着灵夕采的野菊,插在客栈的窗台上,开得热热闹闹。
客栈的檐角垂着串玉米,黄澄澄的,风过时晃出细碎的响。灵夕摘了个熟透的南瓜,放在灶上蒸着,白泽正坐在门槛上削竹篾,阳光穿过他银发,在地上织出淡金的网。
“隔壁张婶送了坛豆瓣酱,说配南瓜吃最香。”灵夕掀开锅盖,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竟与青丘暖灵果的气息隐隐相合。白泽放下竹篾起身,指尖在她鼻尖轻轻一刮——沾了点面粉,是今早揉面时蹭上的。
“明儿去集上换些粗布,给你做件夹袄。”他望着灶台上跳动的火光,“人间的冬风烈,比月山的雪更钻骨。”
暮色浸进窗棂时,灵夕拢了拢身上的夹袄,指尖仍有些发凉。白泽瞧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往灶里添了块柴,火光腾地窜起,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愈发柔和。
夜深时,灵夕被冻醒,正想往被里缩,忽然感觉身侧一暖。睁眼便见团蓬松的狐影,九条尾巴像铺展开的云絮,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白泽的本体比化形时更显温驯,银白的绒毛泛着微光,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带着狐狸火特有的暖意。
“原是怕我冻着。”灵夕轻笑,往他怀里缩了缩。狐尾轻轻一颤,收得更紧了些,尾尖扫过她的脚踝,软得像团暖棉。她忽然想起当年在月山药庐,雪下了整整三日,他也是这样化出本体,让她枕着尾巴睡,说“狐狸的毛,比最厚的棉被还暖”。
灶间的余火偶尔噼啪响,混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倒比青丘的安眠香更让人沉眠。灵夕伸手抚过他颈间的绒毛,那里藏着块小小的护心鳞,是她当年用净灵剑的碎片给他嵌的,如今己与皮毛长成一体,温得像块暖玉。
半夜落了场薄霜,灵夕翻身时,感觉尾巴又拢紧了些。透过狐毛的缝隙往外看,见窗纸上凝了层薄冰,像月山药庐的窗棂。而怀里的暖意却丝毫不减,九条尾巴织成的小天地里,仿佛藏着整个青丘的暖,连呼吸都带着甜。
天光微亮时,灵夕先醒了。白泽仍维持着本体,耳朵尖微微动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她轻轻拨开覆在眼前的狐毛,见他眼角沾着点霜花,便用指尖小心抹去——这动作,与三百年前在断尘谷,她为冻僵的他拂去雪粒时,一模一样。
白泽忽然睁眼,琥珀色的兽瞳里映着她的身影,尾尖轻轻勾了勾她的衣袖。灵夕笑着凑近,在他鼻尖印下一个轻吻:“该起了,张婶说今早要教我做酱菜。”
狐身渐渐化作人形,白泽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发丝上还沾着几根银白的绒毛:“昨夜梦见明和了,他说要跟咱们挤一个被窝,结果被我的尾巴扫下床,正噘着嘴要哭呢。”
灵夕被他逗笑,起身时发现衣角缠着根狐毛,柔软得像人间的云。她小心收好,打算绣进给明和的帕子里——
灶间的火光又亮起来,白泽正弯腰添柴,晨光穿过他敞开的衣襟,照见心口那片护心鳞,闪着比人间任何星火都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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