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像一口光滑的金属棺材，匀速下沉。凌轩站在最里侧，镜面内壁映出他冷硬的侧脸和站在角落的苏瑶。她缩着肩膀，几乎要将自己嵌进厢壁里，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
“刚才的话，不是玩笑。”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听不出情绪。
苏瑶指尖蜷缩了一下，没抬头：“……我知道。”
“知道什么？”他追问，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投向她低垂的眼睫。
她张了张嘴，电梯却猛地一震！灯光疯狂闪烁几下，骤然熄灭！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轿厢便彻底停住，卡在冰冷的电梯井里。应急灯惨绿的光线幽幽亮起，将两人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啊！”苏瑶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因惯性前倾，额头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壁。
一只手臂更快地横亘过来，稳稳垫在她额前。温热的皮肤贴上她冰凉的额头，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别怕。”凌轩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绝对的镇定，“电梯故障，安保系统很快会响应。”
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再次降临，只有应急灯管发出的微弱电流声。苏瑶僵在他手臂圈出的小小空间里，额头抵着他坚实的小臂，鼻腔里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和一丝残留的烟草味。刚才在监控室那种令人心悸的靠近感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更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随着呼吸的起伏，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沉稳的震动。
“我……”她试图后退，后背却抵死了轿厢壁。
“别动。”他的手臂没有收回，反而更稳地支撑着她，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苏瑶，看着我。”
又是这句话。她被迫抬起头，在惨绿的光线下，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了监控室里的怒火，只剩下一种沉静的、洞悉一切的力量。
“恒远的事，王总的挑衅，还有那些照片，”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是冲我来的。你只是他们选中的那把刀，捅向我，也捅向你自己。”他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极轻地拂过她额角被单据划出的细微红痕，“疼吗？”
那一点冰凉的触感却像火星溅进油里。连日来的委屈、恐惧、强撑的倔强，在这句低沉的“疼吗”里彻底决堤。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视线瞬间模糊。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硬生生把哽咽憋了回去，只有肩膀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
凌轩的指尖停留在她脸颊上方，没有落下。黑暗中，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忽然抽回垫在她额前的手臂，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冰冷坚硬的轿厢壁重新贴上苏瑶的后背，那点残留的暖意迅速消散。
“再忍一忍。”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像淬过火的钢，“风暴要来了。在这之前，待在你能待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他顿了顿，电梯顶部的通风口传来气流嘶鸣，“我来挡。”
话音未落，头顶灯光大亮！电梯猛地一震，恢复运行。平稳下降的失重感重新传来，仿佛刚才的停顿和黑暗只是一个错觉。金属门滑开，明亮的一楼大堂光线涌进来。
苏瑶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刺目的光。凌轩己经大步走了出去，背影挺拔冷峻，没有回头。安保主管小跑着迎上：“凌总！徐董在您办公室等……”
“让她等。”凌轩脚步未停，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低了下去。他径首走向大门，黑色宾利己无声滑至门口。
苏瑶站在原地，看着旋转门将他的身影吞没。手腕上残留的灼热感和额角那点冰凉的触感交织在一起，心口像塞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她慢慢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额角——那里似乎还停留着他指尖拂过的痕迹。
旋转门外，宾利后车窗缓缓降下一线。徐曼音妆容精致的脸隐在阴影里，目光像淬毒的针，穿过玻璃幕墙，精准地钉在苏瑶身上。她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正勾起一丝冰冷而笃定的弧度。而在街角对面，那辆沾满泥点的旧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再次启动，混入车流，朝着城西“天际物流”仓储中心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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