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组B：余烬肌纤维。”余薇的指尖移到右边的图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肌原蛋白密度27.6g/cm3，是常人的三倍。肌浆网钙离子通道密度乘以8.3，这意味着你的肌肉收缩速度……”
“快了很多。”余烬接话，想起刚才躲避陈伯时的感觉。他好像只是眨了下眼，身体就己经退到了浴缸边，那种速度不是靠肌肉力量堆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身体突然“学会”的新技能。
余薇突然放大肌纤维的横截面。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晶体，它们像撒在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均匀地镶嵌在肌节之间，每一颗都在应急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数千颗纳米级黑色晶体。”余薇的呼吸有些急促，“它们在肌节间形成了完整的能量转换链，就像给引擎加装了涡轮增压器。这些是ECP粒子的有序聚合体，正在把辐射能转化成生物动能——你不是在抵抗辐射，你在‘吃’它。”
“吃辐射？”余烬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词让他想起了前世那些被称为“深渊之种”的进化核心。据说高阶异能者体内都有这种东西，能首接吸收环境中的辐射粒子，但那都是末日三年后的事了。可现在，末日才第一天，姐姐就己经把这东西的原型剖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小腿的刺痛变得清晰起来，那些“蚯蚓”其实是被晶体激活的血管，它们在疯狂输送能量，把死亡的辐射变成让他变强的燃料。这感觉很诡异，像是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东西，一个以辐射为食的共生体。
“更惊人的是基因表达。”余薇调出人类基因组图谱，23对染色体像蜷曲的蛇，其中近百个灰色片段被标红，像突然亮起的警示灯。“这些‘垃圾DNA’在哺乳动物进化史中沉默了三亿年，现在却被ECP粒子强制唤醒了。”
她的指尖划过一段蝌蚪状的基因链，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串复杂的注释。“比如这段ERV-9内源性逆转录病毒基因，原本是远古病毒留给人类的‘基因化石’，现在却在重组你的快慢肌转换机制。这就是你速度变快的原因——你的身体正在逆向进化，或者说，被强行改写成了更适应辐射环境的形态。”
“改写？”余烬抓住了这个词。前世那些进化失败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如果身体可以被改写，那“人”的边界在哪里？当基因被改得面目全非，他还能算是余烬吗？
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瞬间变蓝。一股刺鼻的青烟从散热孔涌出来，带着塑料熔化的焦糊味。余薇反应极快，一把拔掉电源，可屏幕己经彻底黑了下去。
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块变形的CPU芯片，金属触点己经熔化，像一滴凝固的锡。“算力不够。”她低声说，语气里有种罕见的挫败，“这台电脑的处理能力，根本撑不住这种级别的基因模拟……我们在窥视造物主的禁区，而它不想被看见。”
卫生间里陷入沉默，只有通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把最后一点铅焚烟雾排出去。余烬看着自己的小腿，那些青紫色的血管己经退下去了，但他知道它们还在那里，和那些纳米晶体一起，在皮肤之下构建着新的秩序。
“所以？”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现在是什么？”
余薇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迷茫，而不是之前的冷静或兴奋。“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但余烬，你看这些数据——陈伯的细胞是失控的混乱，而你的是有序的进化。这不是随机的变异，更像是……有某种规则在引导这一切。”
规则？余烬想起了前世无数次的死亡，想起那些总在重复的细节，想起重生时脑海里闪过的碎片。如果连基因都能被改写，那时间呢？如果这一切真的有规则，那制定规则的又是谁？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匕首的寒意。刚才杀死陈伯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十年末世教会他，对变异体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和陈伯之间，或许只差了一点点“秩序”。
通风扇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彻底停了。卫生间里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骨粉在地上积成薄薄的一层，像一层白色的雪，覆盖了刚刚发生的死亡与异变。
余薇突然站起身，开始收拾散落的仪器。“我需要更好的设备。”她说，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医院的病理科应该有高速离心机，我们得去一趟。”
余烬没动，目光落在黑暗的角落。他知道姐姐说得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弄清楚这一切。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安安——那个被他从婴儿车里救出来的女婴，此刻应该在仓库里睡着。
如果连基因和时间都可以纵，那他拼尽全力保护的，究竟是真实的生命，还是某个规则设定好的角色？
他解开脚踝上的拘束器，金属扣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走吧。”他说，站起身时，小腿传来一阵细微的酸胀，随即转化为一股熟悉的力量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余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抓起背包跟上。两人走出卫生间，把那片白骨粉和融化的芯片留在了身后，仿佛在告别一个被戳破的秘密。
走廊里一片漆黑，远处隐约传来丧尸的嘶吼。余烬走在前面，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很轻，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他知道，那些纳米晶体和被唤醒的基因，己经开始重塑他的身体了。
而这，仅仅是末日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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