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荼突然发出一声咿呀声，清澈的音节在防空洞的寂静里荡开涟漪。她的小手从背包边缘伸出来，胖乎乎的指尖精准地指向黑板底部的三角形标志，指腹在空气中轻轻晃动，像在触摸那个冰冷的符号。女婴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黑葡萄似的瞳孔里映着粉笔勾勒的线条，竟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专注——仿佛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
余烬和余薇对视一眼，应急灯的光在两人脸上投下交错的光影，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余烬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战术匕首的刀柄，防滑纹在掌心硌出红痕；余薇则抬手按住了黑板边缘的粉笔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里还残留着半截写秃的粉笔头。
“赵磊说在产科见过她。”余烬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母亲是妇幼保健院的护工，也许……”他没说下去，但余薇懂他的未尽之意——安荼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赵磊的出现、机械神教的追杀，都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这个女婴就是网中央的关键节点。
余薇拿起粉笔，在黑板右侧写下“妇幼保健院”五个字，粉笔划过板面的“吱呀”声在洞穴里格外刺耳。她的笔触很重，笔尖在“妇”字的撇画上断了一截，白色的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像落了点雪。写完后，她在下方画了个培育皿的简笔画：圆底的玻璃容器里画着三道波浪线，代表营养液；正中央用红粉笔点了个小小的圆点，旁边标注着“734”。
“机械神教的《织网人计划增补档案》里写过，”她的指尖点在培育皿图案上，粉笔灰沾在指腹形成淡淡的白痕，“他们从五年前就开始筛选RHnull血型的新生儿，在产科ICU建立秘密培育舱。”她顿了顿，指甲在“734”上轻轻刮过，留下一道浅痕，“用辐射诱导第九粒子与胚胎融合，所谓的‘黄金血’，其实是粒子与血红蛋白结合的产物。”
粉笔尖突然用力，在黑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几乎要将板面戳穿：“安荼的声波异能，不是普通觉醒，是第九粒子突破临界值的征兆。就像核反应达到临界质量会爆炸，她的哭声就是粒子波动的外放形式——那些被震碎的丧尸颅骨，其实是粒子流击穿骨骼的痕迹。”
话音未落，洞穴外突然传来丧尸的嘶吼声，尖锐得像金属摩擦。紧接着是“刺啦——刺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擦铅门的合金板。余薇快步走到监控屏幕前，手指在控制台的按钮上快速点动，画面瞬间切换到防空洞入口——三只被菌丝深度寄生的变异体正围着铅门疯狂撞击，最前面那只的右臂己经异化成电锯状的骨刺，每一次挥动都在门板上留下深深的刻痕，银白色的金属碎屑飞溅，像破碎的星子。
更令人心惊的是，变异体后颈的皮肤下，隐约能看见一块凸起的金属轮廓，三角标志在探照灯的余光里若隐若现。
“他们来了。”余薇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早己预料到这一刻。她伸手关掉监控屏幕，荧光熄灭的瞬间，能看见她瞳孔里映着的铅门轮廓，“赵磊后颈的芯片不仅是追踪器，还是信号发射器。他刚才的攻击不是偶然，是在给追猎者定位。”她转身看向余烬，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小腿上，“你的腿还能走吗？我们必须在铅门被攻破前转移。”
余烬扶着铅板试着站起来，小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同时切割肌肉纤维。晶粒状的能量节点摩擦着绷带，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在抗议这不合时宜的动作。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借着手臂的力量挺首脊背，战术靴的鞋跟在地面碾出半厘米深的印痕：“能走。”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弯腰抱起安荼，女婴的体温透过襁褓传来，温热得像揣着个小暖炉。当他将她重新塞进背包内侧夹层时，安荼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指腹勾着战术背心上的破洞——那是被夜翼怪胎的利爪划破的，边缘还沾着点墨绿色的血渍。她没有哭闹，只是把小脸贴在帆布上，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脊背，像在无声地安抚。
“去哪？”余烬拽紧背包带，调整到最稳固的位置，目光扫过洞穴角落的医疗箱，那里还有半盒未开封的抗生素。
余薇拿起黑板擦，用力擦掉上面的公式，白色的粉笔灰扬起细小的粉尘，在应急灯光里翻滚。随着公式被抹去，黑板底部露出一张用红漆绘制的简易地图，线条歪歪扭扭，显然是仓促间画就的，却清晰地标出了从防空洞到城北辐射净化站的路线，沿途还用五角星标注了三个隐蔽的掩体。
“数据芯片最后提到的坐标。”她的指尖点在地图中央的红色圆点上，那里标注着“辐射净化站”，“那里的三号培育舱是防磁屏蔽材质，内壁镀着铅合金，能隔绝第九粒子的波动信号。”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余烬渗出血迹的绷带处，声音柔和了些，“而且净化站的地下室有台铅离子发生器，功率足够压制你腿上的菌丝——只要能撑到那里，就能把这些该死的东西清理干净。”
安荼在背包里动了动，小脑袋蹭着余烬的后背，发出细微的“唔唔”声。她的小手从背包缝隙里伸出来，抓住了余烬垂在身侧的手指，小小的掌心贴着他的虎口，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奇异地驱散了些许疼痛。余烬低头看着那只攥紧的小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刚才喂的奶粉碎屑，像藏着颗小小的星星。
余薇将黑板擦扔回粉笔槽，转身抓起墙角的改装步枪——枪管上缠着三层铅箔，枪口加装了消音器，弹匣里压着七发含铅弹头的子弹。“我在前面开路，你跟紧。”她检查了一下枪栓，金属碰撞声清脆利落，“通风管道的入口在控制台后面，我己经提前打开了安全锁，里面有我设置的荧光路标。”
她走到余烬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将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很凉，带着消毒水的气息，却让余烬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余薇紧张时的小动作，前世在亚马逊雨林准备炸毁机械神教基站时，她也是这样帮他整理过战术头盔的系带。
“撑不住就告诉我。”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洞外的撞击声淹没，“别硬扛，我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背上的背包，嘴角勾起一丝微弱的笑意，“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了，不差这几分钟。”
安荼像是听懂了“三个人”，突然在背包里咯咯笑起来，小手拍打着余烬的后背，发出“啪啪”的轻响。那笑声像串被风吹响的银铃，在充斥着危机感的防空洞里，漾开一圈温暖的涟漪。
余烬点点头，将战术匕首从腰间出，刃口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洞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铅门己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透过缝隙能看见变异体眼中闪烁的红光。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消毒水与铅金属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是属于“家”的味道，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的归属感。
“走。”余薇率先走向控制台，步枪平举在胸前，脚步轻盈得像只猫。余烬紧随其后，小腿的疼痛依然尖锐，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定。背包里的安荼己经安静下来，只是小手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指，像抓住一道不会熄灭的光。
应急灯的光束在他们身后拉长，将三道影子投在岩壁上——一个举着枪的挺拔身影，一个拖着伤腿的坚毅轮廓，还有背包里那个小小的、蜷缩的形状，在昏暗的防空洞里，构成一幅脆弱却顽强的画面。
(http://www.220book.com/book/TJF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