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薇背着医疗箱，帆布带子在她肩上勒出深深的红痕。箱子里的玻璃试剂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串不安分的风铃。她拿起靠在墙角的改装步枪——枪管上缠着三层铅板，边缘被磨得发亮，能看到里面露出的铅芯；枪口加装了特制的消焰器，侧面刻着小小的三角符号，是她用刺刀一点点凿出来的。这把枪能发射含铅的子弹，对菌丝寄生体有着致命的穿透力，弹匣里压着最后七发子弹，每一发都在弹壳上标了日期：最早的那发是三天前，最晚的就在今早。
“准备好。”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应急灯的光在瞳孔里跳跃，像两簇跳动的火焰。手指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他们从小约定的信号——准备行动。“从通风管道走，第三个拐角处有我设置的诡雷，引线长1.2米，足够我们拉开距离。”
余烬点点头，扶着岩壁慢慢站起来。右腿刚一受力，小腿的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晶粒状的能量节点摩擦着绷带，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有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在皮肉里滚动。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战术靴的鞋跟在地面碾出半厘米深的印痕，将疼痛死死锁在牙关里。
当两人弯腰钻进通风管道时，身后突然传来“轰隆”巨响——铅门被变异体撞开了。机械合成音紧随而至，冰冷的音节在洞穴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检测到第九粒子波动，坐标锁定北纬39°48'17″，东经116°28'03″……回收程序启动，优先级α-1……”
通风管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应急灯的微光从管壁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玻璃。余烬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混着余薇均匀的吐纳，还有背包里安荼发出的细微声响——女婴大概是觉得有趣，小手在帆布上轻轻拍打着，发出“啪啪”的轻响，像在打节拍。
管道壁上结着蛛网般的菌丝，墨绿色的丝状物从锈蚀的铁皮里钻出来，在空气中微微颤动。被他们的身体蹭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余烬的战术裤被菌丝勾住，布料被扯出细细的纤维，他能感觉到那些丝状物试图钻进裤脚，吸盘在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还记得小时候吗？”余薇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狭窄的管道里显得有些空旷，带着轻微的回响。她的步枪枪管不小心撞到管壁，发出“当”的轻响，“我们躲在爸爸书房的衣柜里，就为了偷偷玩他那台老式计算器。”
余烬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疼痛带来的紧绷感松动了些许。“你非要把电池拆下来，说要改装成‘秘密武器’，结果正拆到一半，爸爸就拉开了柜门。”他的声音里带着暖意，指尖触到管道壁上一块凸起的铁皮，那触感让他想起衣柜里的木纹，“他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我们三条街，最后还是妈妈把你护在身后，说‘女孩子爱钻研是好事’。”
“那时候多好。”余薇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步枪的枪口在前方探路，枪管上的铅板反射着微光，“天总是蓝的，自来水打开就能喝，不用每天对着盖格计数器看辐射值，不用计算最后一瓶抗生素能撑几天。”她顿了顿，脚下踢到块碎石，“那时候的作业最多是解不出三角函数，哪像现在……”
她没说下去，但余烬懂她的未尽之言。现在的“作业”是解生存公式，变量是辐射值、菌丝浓度、弹药数量，而最优解往往意味着取舍——放弃谁，拯救谁，用什么代价换什么希望。
安荼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管道里荡开层层涟漪。她的笑声里没有丝毫杂质，纯粹得像末世前的阳光，将沉重的气氛撕开一道口子。
末世：烬土轮回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末世：烬土轮回最新章节随便看！余烬低头看向背包，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能看见女婴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点菌丝碎屑，小手拍打着帆布，像是在为他们的对话鼓掌。她的掌心贴在背包外侧，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颗小小的暖炉。
“也许以后还能回到那样的日子。”余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个字都像钉进土壤的木桩。“等我们毁掉妇幼保健院的培育皿，解析完第九粒子的稳定参数，也许ECP病毒就能被中和。”他的指尖着腰间的匕首，刃口还残留着赵磊的血渍，“到时候，安荼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不用再被人叫做‘734号’，也不用再躲在通风管道里。”
余薇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她的靴底踩在管道的铁皮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节奏比之前快了半拍。通风管道的尽头渐渐透出光亮，那是种不同于应急灯的自然光，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感——是辐射净化站的方向。
当他们爬出通风管道时，血月己经西斜，像枚烧红的硬币挂在天际线。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淡青色的晨曦正一点点驱散夜色，将辐射净化站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那座灰白色的建筑矗立在废墟中央，高约三十米的塔筒上还能看到“辐射净化站”的红色字样，虽然被菌丝腐蚀得斑驳，却依然透着肃穆的气息，像座沉默的堡垒。
余烬的腿己经麻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他知道菌丝还在蔓延——绷带下的皮肤传来阵阵瘙痒，那是菌丝在皮下织网的信号。他低头看了眼裤脚，黑紫色的血迹己经浸透绷带，在地面拖出淡淡的痕迹。
他抬头看向余薇的背影，她正站在净化站的铁门前，用刺刀撬动生锈的锁芯，白大褂的衣角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又看了眼背包里的安荼，女婴己经睡着了，小手还攥着背包的布料，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余烬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刀柄上的防滑纹己经被血渍浸透，变得有些滑腻。他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机械轰鸣，那是机械神教追猎者的引擎声，越来越近；也能听见净化站内部传来的“滴答”声，像是管道在漏水，又像是某种计时器在倒数。
战斗，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单纯的生存而战。余烬摸了摸背包里安荼温热的小身体，又看了眼正在撬锁的余薇，她的侧脸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坚毅。他知道，他们是在为这个在末世中顽强存活的女婴而战，为所有还在等待希望的幸存者而战，为那些没能撑到黎明的人——赵磊母亲、药房里的医生、防空洞里的伙伴——而战。
余薇终于撬开了门锁，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缓缓打开。她回头看向余烬，晨光在她眼里跳跃，像两簇燃起的火焰：“进来吧，里面的铅离子发生器，该启动了。”
余烬点点头，拖着伤腿跟了进去。净化站内部弥漫着臭氧的味道，与外面的腐臭味截然不同。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操作规程，上面的字迹己经模糊，但“辐射安全第一”几个字依然清晰。
背包里的安荼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余烬低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背包：“别怕，我们到了。”
晨光从净化站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像条通往未来的路。余烬知道，这条路不会好走，培育皿的秘密、第九粒子的真相、机械神教的追杀，都还在前方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个鲜活的小生命，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因为希望，从来都不是等来的，是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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