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孙连城接到李达康的电话，语气带着警告：“连城，听说你去星湖湾了？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达康书记，” 孙连城坐在天文望远镜前，望着镜头里的月亮，“我只是去检查物业，顺便看到高小姐的别墅里，有棵违规移栽的古树，还有一辆…… 不该在那里的车。”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李达康冰冷的声音：“孙连城，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我不敢怀疑您，” 孙连城调整着焦距，月亮上的环形山清晰可见，“我只是觉得，规矩对谁都应该一样。您要求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自己却……”
“闭嘴！” 李达康在电话里怒吼，“我做什么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给我记住，管好光明区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孙连城捏着那份匿名快递的信封，指节泛白。信封里只有三张照片，却像三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麻。
第一张是高育良在书房里，手里捧着本《万历十五年》，身旁站着个年轻女人，正指着书页轻声说着什么。那女人孙连城认得 —— 高小凤，山水集团的 “文化顾问”，上个月还代表赵瑞龙来光明区谈过合作。
第二张是李达康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高小凤正给他递筷子，笑得眉眼弯弯。照片背景是间装修奢华的公寓，窗外能看到光明峰的轮廓。
第三张最刺眼：高小凤的别墅房产证复印件，产权人栏写着她的名字，备注栏里有行铅笔字 ——“按人才引进政策特批”，签字处是市住建局局长的名字，而审批日期，正是李达康在市委扩大会议上痛斥 “违规批地” 的第二天。
办公桌上的天文钟突然响起报时声，孙连城惊得差点把照片摔在地上。他慌忙将照片塞进抽屉最深处，用本《光明区财政手册》压住 —— 那本书的封面上，还印着李达康亲笔题的 “勤政为民”。
沙瑞金来京州调研那天，孙连城作为区县代表陪同考察汉东大学。高育良的书房就在校内家属楼，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套《万历十五年》，精装函套上烫着金字。
“育良书记对这本书情有独钟啊。” 沙瑞金拿起书翻看，“扉页这批注，是你的笔迹？”
高育良笑了笑：“年轻时读的书，随手写了些感想。” 孙连城却注意到，书脊上贴着个极小的便签，上面的字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 ——“先生说此处需细品，小凤记”。
考察结束后，孙连城借口取回落在书房的笔记本折返回去。保洁阿姨正在收拾书桌，见他进来慌忙站起：“孙区长？刚才有位高小姐送来个保温桶，说是给高书记的宵夜。”
桌上的保温桶敞着口，里面是没吃完的莲子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名义：连城的反抗 孙连城瞥见桶底刻着的小字 ——“山水集团定制”，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上周审计局的报告：山水集团去年向汉东大学捐赠了两百万 “学术基金”，收款人账户的开户名，正是高小凤。
“高小姐常来？” 他状似随意地问。
保洁阿姨点点头：“每周三下午都来，说是向高书记请教问题。一来就关起门在书房待俩小时，桌上总摆着那本《万历十五年》。”
孙连城走出家属楼时，阳光正好照在 “汉东大学廉政教育基地” 的牌匾上，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忽然想起高育良在省委常委会上的发言：“干部要常怀敬畏之心，方能行稳致远。” 此刻再听这话，竟比光明峰的寒风还要刺骨。
李达康的秘书打来电话时，孙连城正在信访局检查新窗口的使用情况。“孙区，达康书记让你现在过来一趟，” 秘书的声音透着焦急，“光明峰项目的环评报告，他说有几处要亲自改。”
他赶到市委时，李达康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推开门的瞬间，孙连城愣住了 —— 高小凤正站在办公桌旁，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冒着热气。
“连城来了？” 李达康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恢复了惯常的严肃，“正好，你看看这几处修改意见。”
高小凤识趣地退到角落，将碗放在茶几上。孙连城眼角的余光瞥见碗沿的缺口 —— 这只碗他认得，上个月去李达康老家考察，镇政府食堂的搪瓷碗就是这个样式，李达康当时还说：“这碗装的西红柿炒鸡蛋，是最踏实的味道。”
“高小姐怎么在这儿？” 孙连城翻报告的手指有些发颤。
“瑞龙让我送份材料，” 高小凤笑得恰到好处，“顺便给达康书记带点家乡菜 —— 我听王秘书说，书记最近总加班，胃不好。”
李达康突然拍了拍桌子：“说正事！这处生态保护红线，必须往后退三百米，否则项目没法推进。” 他指着报告上的红线，语气不容置疑，“连城，这事你去协调，下周我要结果。”
孙连城看着那道红线 —— 后退三百米，意味着要占用光明区的生态公益林，按《森林法》这是重罪。他刚想反驳，却见李达康朝高小凤使了个眼色，女人拿起茶几上的《光明峰项目可行性报告》，扉页上赫然有赵瑞龙的签名：“育良书记己阅，同意推进。”
原来如此。孙连城握着报告的手冰凉 —— 高育良批的可行性，李达康改的红线，中间牵线的是高小凤，而他这个区长，不过是用来盖章的工具。
光明区纪委送来的举报信堆在桌上，最上面一封举报 “星湖湾别墅违规占地”。孙连城让人调来了规划图，发现那栋别墅比审批面积多占了八十平米，正好圈进了市政绿化带。
“这户主是谁？胆子也太大了。” 纪委书记皱着眉，“住建局那边说，是李书记亲自打招呼特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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