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的船鸣笛而过,望北楼的灯在夜色里亮得像座灯塔。刘生按下桌底的按钮,《三套车》的旋律再次响起,大提琴的调子裹着寒气,却也裹着点暖意——那是祁同伟留在录音带里的叹息,是陈阳在西藏教孩子们唱的歌,是所有在暗河里挣扎过,却没忘记对岸的人,共同哼的调子。
他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就着一碟花生米喝起来,像祁同伟当年那样。酒液滑过喉咙时,玉扣的温度透过袖口传过来,像父亲的手,像老厅长的军用水壶,像所有没说出口的牵挂,在这旋转的世界里,稳稳地托着他,不让他随波逐流。
窗外的船还在开,载着秘密,也载着希望,驶向看不见的对岸。而望北楼的旋转,从未停下,像条永不停歇的暗河,流淌在权力与欲望之间,也流淌在那些未被遗忘的温度里。
望北楼地下室的金库门,是用南非进口的防钻钢板做的,密码锁的数字盘上,沾着点未干的红泥——那是刚从缅甸运回来的血玉原石,刘生正用放大镜对着石料的裂纹看,里面的血丝在灯光下像流动的钱,蜿蜒成汉东省的地图轮廓。
“刘先生,”账房先生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手里的账本摊开着,每一页都用金线装订,“赵瑞龙的那批翡翠,在香港拍了两亿三千万,扣除手续费,净得一亿九。”他的指尖在“汉东省委党校”的备注旁点了点,“这钱得换成古董,才能安全送进去。”
刘生放下放大镜,血玉的红映在他瞳孔里,像那年在深圳码头见到的血——赵立春的秘书赌输了钱,被放高利贷的人割了耳朵,血珠滴在美元上,晕成小小的红梅。“换成唐卡,”他用银签挑开原石的裂,“要西藏来的老唐卡,最好是有班禅题字的,高育良信这个。”
金库的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文件箱,最上面的箱子贴着“山水集团”的标签,里面是高小琴的海外账户流水,每一笔都对应着望北楼的拍卖记录:明面上是“翡翠摆件”,实则是祁同伟批的安防工程回扣;说是“古董花瓶”,其实是赵瑞龙送给某副省长的贿款。这些流水在账本里被写成“艺术品投资”,字迹娟秀,是高小凤在香港大学进修时练的。
刘生的第一桶金,赚的是“翻译费”。2005年,杜伯仲带着高小凤找到他,说“要让这姑娘看起来像书香门第”。他请了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给高小凤编了套“澳门望族”的身世,又在苏富比的拍卖会上,让她“偶然”拍下一幅吴冠中的《双燕》,成交价三千万——钱是赵瑞龙出的,发票却开给了“香港山水文化有限公司”,做账时变成了“文化交流支出”。
“刘先生,这招太高了。”杜伯仲在庆功宴上,把金条往他怀里塞,“高教授现在看小凤的眼神,像看稀世珍宝。”
刘生摸着那幅《双燕》的画框,里面藏着张纸条:“汉东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需‘运作费’五百万。”这是他从拍卖师那里换来的消息——那副厅长的情妇,是苏富比的鉴定师,早就把老板的贪念透给了望北楼。后来那五百万,变成了高小凤拍下的“清代玉佩”,在拍卖记录里写着“私人收藏”,实际却挂在了副厅长情妇的脖子上。
望北楼的拍卖会从不对外公开,请柬是用沉香木做的,上面刻着暗纹:刻牡丹的是商人,刻仙鹤的是官员,刻猛虎的是“特殊客户”(大多是犯了事想跑路的)。2010年那场“私人专场”,拍品只有一件——份“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证明”,编号是特意选的“8888”,起拍价一千万。
最终拍下这份身份证明的,是李达康的远房侄子。那小子在林城开矿时打死了人,是刘生让香港的律师楼伪造了“出生证明”,证明他“自幼在香港长大,由养父母抚养”。拍卖师落槌时,刘生正在后台看监控——李达康的秘书用加密手机转来五百万,备注是“文化赞助”,剩下的五百万,记在了山水集团的“公关费”里。
这些拍卖会上的“暗语”,后来成了刘生的敛财密码。他在香港、伦敦、纽约都设了“分场”,拍品从古董字画到海外账户,甚至还有“特殊服务”——比如帮某省长的儿子在牛津大学“买”个学位,拍下来的“艺术品”是幅赝品梵高,实际成交价里,三千万给了牛津的校董,一千万进了刘生的金库。
账房先生总说:“刘先生,您这哪是拍卖,是把权力化成了金子。”刘生只是笑笑,用红泥给血玉原石盖章——那印章是他私刻的“乾隆御赏”,盖在原石上,就能多卖三千万,像给权力的贪婪,镀上层合法的金。
望北楼的服务器藏在瑞士银行的地下金库,里面的离岸账户像群游鱼,今天在开曼群岛,明天去英属维尔京,后天又游回香港,每笔转账都披着“国际贸易”的外衣。刘生给它们起了名字:“高小琴”对应的是“琴音贸易”,“祁同伟”关联着“伟光科技”,连程度的那点“辛苦费”,都挂在“度娘文化”的名下。
“刘先生,”加密电话里传来纽约分行的声音,“沙瑞金的秘书想把三千万转到巴拿马,说是‘女儿的留学保证金’。”
刘生正在给新账户起名,笔尖在“瑞金矿业”和“瑞金投资”之间犹豫:“让他买三艘游艇,”他看着屏幕上的巴拿马地图,“一艘登记在香港,一艘挂利比里亚旗,第三艘拆成零件运到深圳,说是‘进口设备’。等钱到了巴拿马,再把游艇‘抵押’给我们的离岸公司,利息算零。”
这种“资产置换”的把戏,他玩了十几年。赵立春的海外资产,表面上是“澳大利亚牧场”,实际是用矿产开采权换来的;李达康在香港的房产,挂在“香港长江实业”的名下,实际控股人是刘生的远房表妹;就连陆亦可母亲的“慈善捐款”,都通过望北楼的离岸账户,变成了瑞士银行的“匿名信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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