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俊的指尖在文件上悬了十分钟，签名始终没有落下。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斜阳，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像是沈如雪总爱画的水彩画。
"叮"的一声，手机在桌面震动。他以为是妻子发来的晚餐菜单，划开屏幕却看见陌生号码的彩信——故宫角楼前，沈如雪牵着两个孩子笑得灿烂，身后的宫墙红得晃眼。
"季总，这是半小时前在首都机场拍的。"助理的声音带着犹豫，"沈女士的闺蜜王曼说，她们临时决定带孩子看升旗仪式。"
钢笔"啪"地砸在文件上，墨渍迅速晕染开。季林俊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电梯数字跳动的每一秒都像踩在他神经上。上周沈如雪念叨过想去北京，他当时正对着季度报表皱眉："等忙完这阵再说。"
车库里引擎轰鸣，他猛打方向盘时瞥见副驾上的儿童保温杯——早上出门前，他还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说晚上带奥特曼卡片回来。
高铁在铁轨上疾驰，季林俊盯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照片。女儿举着冰糖葫芦的侧脸，儿子在天坛石阶上蹦跳的背影，沈如雪站在国子监牌坊下比耶的样子，都让他喉咙发紧。王曼发来语音时，背景音里满是孩子们的尖叫："林俊你别上火，如雪就是看你最近太累，想带孩子给你个惊喜。"
"惊喜？"他对着空旷的车厢低声重复，指尖在屏幕上着沈如雪的笑脸。结婚七年，她总这样，用最柔软的方式包容他所有的疏忽。去年他生日那天在外地出差，回家时发现冰箱里冻着她亲手做的蛋糕，上面的奶油小熊歪歪扭扭。
凌晨三点的北京站，季林俊在出站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沈如雪正踮脚张望，女儿趴在她肩头睡得口水首流，儿子攥着半根没吃完的麻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沈如雪。"他喊出声时才发现声音沙哑。
她猛地回头，眼里闪过慌乱，随即化作嗔怪："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是不是要带孩子们去爬长城了？"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女儿，小家伙在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咂咂嘴继续睡。
"本来想明天早上回去，给你做早餐的。"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王曼说你总说北京秋天最美......"
季林俊忽然想起上周深夜，他对着电脑叹气时，沈如雪悄悄在他背后说："等孩子们放了假，咱们去看香山红叶吧。"当时他嗯了一声，转头又扎进了工作里。
儿子揉着眼睛扑过来："爸爸，天安门好亮啊！"
他蹲下身抱起儿子，鼻尖蹭着小家伙柔软的头发："明天爸爸带你们去看升旗仪式，好不好？"
沈如雪抬头时，月光刚好落在她睫毛上。季林俊伸手拂开她颊边的碎发，指尖触到温热的泪滴："对不起，是我把日子过成了计划表。"
清晨五点的长安街，季林俊牵着沈如雪的手站在人群里。两个孩子穿着新买的小红袄，趴在栏杆上数着路灯。当国歌响起，朝阳从城楼后跃出的瞬间，他听见身边的沈如雪轻声说："其实去哪不重要。"
他转头看她，晨光里她眼角的细纹都泛着暖意。原来最动人的风景，从来都在身边等他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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