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被温水浸透的绒布，慢慢漫过城市的天际线。季林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流渐次亮起的尾灯，像一串被拉长的橘色星河。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两下，是沈如雪发来的消息：“刚结束会议，大概还要半小时到停车场。”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不急，我等你”，发送后转身走向玄关。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块不算显眼的疤痕——那是去年沈如雪做阑尾炎手术时，他在病房外椅子上蜷了三天，被金属扶手硌出来的。
车库里的黑色轿车己经备好，季林俊拉开车门时，闻到副驾座位上放着的栀子花香。是沈如雪喜欢的味道，早上出门前特意从阳台剪了两支插在玻璃瓶里。他发动车子，仪表盘的蓝光映在脸上，忽然想起上周三晚上，沈如雪也是这样等他到深夜，端上来的汤面里卧着两个溏心蛋，说“医生说你胃不好，得吃点热乎的”。
车子驶出地库时，正撞见沈如雪从写字楼大门走出来。她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装，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手里还捏着一叠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季林俊按了声喇叭，看她抬头时眼里闪过的惊讶，随即漾开一点柔软的笑意。
“不是说在停车场等？”沈如雪坐进副驾，把文件袋放在腿上，顺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她耳后的皮肤很白，季林俊的目光在那里停了半秒，想起结婚那年她扎着马尾，也是这样露出光洁的脖颈，在民政局门口踮脚帮他整理领带。
“怕你累着。”他伸手替她系好安全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视线。结婚五年，这样的默契像老家具上的包浆，沉默却温润。
车子拐进一条种满悬铃木的小路，路灯透过叶隙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去老地方？”沈如雪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季林俊点头。所谓的老地方，是他们刚恋爱时经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馆，藏在巷子深处，老板娘总记得沈如雪不吃葱姜，季林俊喝黄酒要加话梅。
菜馆的木门虚掩着，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老板娘从后厨探出头，看见他们就笑：“可算来啦，上周还跟我家老头子念叨，说你们俩是不是把这忘了。”
还是常坐的靠窗位置，桌上摆着一小盏煤油灯，火苗轻轻晃着。沈如雪脱外套时，季林俊注意到她肩膀处的衬衫有些发皱，大概是开会时一首维持着前倾的姿势。他没说话，只是在服务员过来时多要了一份银耳羹：“温的，少放糖。”
凉菜先上了，是沈如雪爱吃的醉蟹钳。她捏起一只正要剥，季林俊己经递过一把小巧的银质剥壳器——那是他去年在苏州出差时买的，记得她说用牙咬蟹壳会塞牙。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沈如雪咬着蟹肉，眼睛弯成月牙。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季林俊忽然觉得，好像很久没这样认真看过她了。
他拿起黄酒给自己倒了半杯，话梅沉在杯底，泡出淡淡的琥珀色：“上周你生日，我在外地开会。”
沈如雪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多大点事，我早忘了。”可季林俊看见她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了一下，那是她心虚时的小动作。他记得去年她也是这样，说“不用买礼物”，却在拆开他送的那支钢笔时，偷偷红了眼眶。
热菜陆续上桌，都是他们熟悉的味道。季林俊给她夹了块糖醋排骨，是她的最爱，也是他练了很久才学会的菜。有次他在厨房弄得满身油烟，沈如雪从背后抱着他的腰，说“其实外面买的也很好吃”，可第二天冰箱里多了本厚厚的菜谱。
“你们部门那个项目，顺利吗？”季林俊忽然问。他知道沈如雪最近在忙一个大项目，每天回家都带着一身疲惫，却从不在他面前抱怨。
沈如雪扒了口饭，含糊地说：“快了，下周一就提交最终方案。”她抬起头，看见季林俊眼里的担忧，补充道，“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熬人。”
“下周末我们去郊区住两天？”季林俊说，“我订了温泉酒店，你不是一首想去吗？”
沈如雪的眼睛亮了一下，像落了星光：“真的？”
“当然。”他看着她笑，心里却有些发酸。他们好像总是这样，把“想去”“想要”藏在心里，怕给对方添麻烦，却忘了婚姻里最该有的，是坦诚的期待。
吃到一半，沈如雪的手机响了，是工作电话。她接起时立刻换上了干练的语气，眉头微微蹙着，偶尔说几句“好的”“我明白了”。挂了电话，她抱歉地笑了笑：“得改几个数据，甲方临时要。”
季林俊把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她：“用我的，电池满的。”他记得她的电脑下午就提示电量不足了。
沈如雪敲键盘的手指很快，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季林俊没打扰她，只是把凉了的银耳羹拿到后厨，让老板娘帮忙热一热。回来时看见她正对着屏幕叹气，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卡住了？”
“这里的逻辑有点绕。”沈如雪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点挫败。季林俊俯下身，视线落在屏幕上，他虽然不懂她的专业领域，却耐心听着她解释，偶尔说句“要不要换个角度想想”。
等沈如雪终于把邮件发出去，菜己经有些凉了。她看着满桌没怎么动的热菜，有些不好意思：“都凉了……”
“没关系，”季林俊叫服务员来热菜，“正好，我们慢慢聊。”
重新上桌的菜冒着热气，氤氲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沈如雪忽然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吗？你把鱼骨头卡在喉咙里，还是老板娘拿醋给你冲下去的。”
季林俊笑了：“记得，你当时笑我半天，说我看着挺斯文，吃起东西来像个小孩。”
“那时候你总说加班，我就在这儿等你，老板娘每次都给我留着这个位置。”沈如雪的声音软下来，“有次下雨，你没带伞，浑身湿透地跑进来，第一句话是‘抱歉让你等久了’。”
那些被日常琐碎覆盖的记忆，像被擦拭过的玻璃，忽然变得清晰。季林俊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他用掌心裹住：“以后不会了。”
沈如雪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在闪，却笑着说：“干嘛呀，好好的煽什么情。”她抽出手，假装擦嘴角，却在低头时，悄悄抹了下眼角。
结账时，老板娘塞给他们一小袋桂花糕：“刚做的，带回去当宵夜。”她看着他们，眼里是长辈式的慈爱，“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拌嘴不忙碌的，只要心里装着对方，比什么都强。”
走出菜馆时，晚风带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季林俊把沈如雪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沈如雪往他身边靠了靠，高跟鞋的声音和他的皮鞋声，在安静的巷子里交织成温柔的节拍。
“其实，”沈如雪忽然开口，“上周生日，我给自己买了块小蛋糕，插了根蜡烛，对着镜子唱生日歌来着。”
季林俊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那现在补一句，生日快乐，沈如雪。”
沈如雪笑起来，眼睛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谢谢，季林俊。”
车子驶上回家的路，沈如雪靠在副驾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季林俊调低了音乐的音量，从后视镜里看她恬静的睡颜。路灯的光掠过她的脸颊，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或许就是这样——有个人能让你在疲惫时安心睡去，也能让你在醒来时，看见她眼里的自己。
快到家时，沈如雪醒了，揉着眼睛问：“快到了吗？”
“嗯，拐过这个路口就到。”季林俊说。
她忽然倾过身，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像羽毛拂过：“季林俊，谢谢你。”
季林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傻瓜。”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藏不住心里的暖意。
有些爱，不必说出口，就像这漫漫长夜里的灯火，无声，却明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爱上死对头，突然出国了(http://www.220book.com/book/TJM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