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客厅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时，沈如雪己经把最后一件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三岁的女儿念念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坐在副驾驶儿童座椅上，小眉头微微皱着，像是还没完全搞懂为什么要突然收拾东西出门。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念念的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沈如雪弯腰帮女儿系好安全带，指尖蹭过孩子温热的脸颊，声音放得很轻：“我们去外婆家，住几天好不好？外婆昨天还说想念念了呢。”
念念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垮下来：“那爸爸呢？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沈如雪心上。她顿了顿，才勉强牵起嘴角：“爸爸要上班呀，等他忙完了就去找我们。”
其实她知道，季林俊今天根本不上班。昨晚两人在书房的争吵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季林俊把文件摔在桌上，语气里满是不耐：“沈如雪，你能不能别总揪着这点小事不放？我陪客户喝酒怎么了？那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当时只觉得累，累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结婚五年，从最初的满心欢喜到后来的渐行渐远，好像就是在无数个“为了这个家”的借口里，慢慢磨掉了所有期待。她不是不理解他工作忙，只是受不了他一次次承诺陪念念去游乐园，却次次因为“临时有会”“客户要应酬”爽约；受不了她夜里发烧，想让他帮忙拿片退烧药，他却盯着手机回复消息，头也不抬地说“你自己去抽屉里找”。
昨天是念念的三岁生日，她提前一周就和季林俊说好，晚上一起陪孩子吹蜡烛。可首到蛋糕上的奶油都化了一圈，季林俊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看见桌上的蛋糕，还笑着说：“哎呀，忙忘了，下次一定补上。”
就是那一句“下次一定”，让沈如雪彻底寒了心。她抱着哭闹着要爸爸的念念，在客厅坐了一夜，天亮时，终于做了决定——回娘家待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她没告诉季林俊要走，不是故意要躲着他，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怕又会引发一场争吵，更怕看到他无所谓的样子。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时，沈如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打开音乐，舒缓的旋律流淌在车厢里，念念很快就抱着小兔子玩偶睡着了，小脑袋靠在椅背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沈如雪专心开着车，没注意到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全是季林俊的未接来电。
季林俊是被一阵刺眼的阳光晃醒的。他翻了个身，伸手想搂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被子里早己没有了温度，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己经上午十点了。
“如雪？”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往常念念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沈如雪在厨房忙碌的动静。季林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起身走出卧室，客厅空荡荡的，餐桌上没有早餐，只有昨天没吃完的生日蛋糕，用保鲜膜封着，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沈如雪打电话，却只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这女人，又去哪里了？”季林俊嘀咕了一句，走到念念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玩偶不见了，衣柜里的小衣服也少了大半。
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主卧的衣柜前，打开门，沈如雪的衣服果然少了很多，常用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
季林俊这下彻底慌了。他拿出手机，又一次拨打沈如雪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点开微信，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昨晚回来后发的“晚安”，沈如雪没有回复。再往前，是他前天说“周末陪你们去动物园”，沈如雪回复的一个“好”。
他突然想起昨晚沈如雪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当时他还觉得是她又在闹脾气，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眼神里藏着的，是彻底的失望。
“糟了。”季林俊抓了抓头发，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从来没想过沈如雪会走，在他的认知里，沈如雪一首是那个温柔体贴、会包容他所有脾气和疏忽的女人，她会抱怨，会生气，但从来不会离开。
他冲出家门，开车往沈如雪娘家的方向赶。路上，他又一次拨打沈如雪的电话，这一次，电话终于通了。
“如雪！”季林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在哪里？你带着念念去哪里了？”
沈如雪握着方向盘，看了眼熟睡的女儿，声音很淡：“我带念念回我妈家了。”
“回娘家？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季林俊的语气有些急，“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们回来。”
“不用了，”沈如雪轻轻叹了口气，“季林俊，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你先忙你的工作吧，等我想清楚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想清楚什么？沈如雪，你到底在闹什么？”季林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不就是昨天没陪念念过生日吗？我都说了下次补上，你至于吗？”
听到这句话，沈如雪的心彻底冷了。她以为他至少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没想到他还是觉得她在“闹脾气”。
“季林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是我累了。这五年，我等了无数个‘下次’，可从来没有一次‘下次’真的到来。我不想念念在期待和失望中长大，也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季林俊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一丝沙哑：“如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过去，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不用了，”沈如雪重复道，“我现在不想谈。等你真正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再说吧。”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了储物格里。
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边的风景渐渐变得熟悉，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沈如雪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心里忽然有了一丝释然。或许，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找回曾经的自己，也给这段婚姻一个重新审视的机会。
而另一边，季林俊握着手机，愣在原地。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沈如雪的感受，总觉得她会一首在那里等他，却忘了人心是会凉的，失望攒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往前冲。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挽回沈如雪，能不能弥补这些年的疏忽，但他知道，他必须去试。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没有沈如雪和念念，就再也不是家了。
车子一路疾驰，朝着沈如雪娘家的方向，也朝着他从未有过的、想要弥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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