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俊的车停在沈家老院巷子口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着水，融在积了半宿的雪地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熄了火，指节在方向盘上抵了抵，目光穿过车窗，落在那扇挂着红灯笼的木门上——昨天下午，沈如雪就是提着那个米色行李箱，踩着门口的积雪走进来的，走之前只给他留了张字条，字迹清浅：“回娘家待几天，你也冷静下。”
他知道她为什么走。前天晚上的争吵像根刺，还扎在两个人心里。他接了个临时出差的电话，说要去邻市三天，沈如雪坐在沙发上叠衣服，抬头问他能不能推迟一天，“妈下周生日，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挑蛋糕的。”他那时候正对着电脑改方案，语气急了点：“项目催得紧，蛋糕你自己去挑不行吗？”话出口就见她指尖顿了顿，叠好的衬衫角被捏出一道褶，她没再说话，只是当晚就收拾了行李。
巷子里静得很，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季林俊推开车门，寒气瞬间裹了上来，他拢了拢大衣，踩着雪往院里走。院门上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出来，暖融融的，隐约能听到沈如雪和她母亲说话的声音。
他在窗台下站了一会儿，没进去。首到屋里的声音停了，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如雪端着个空碗出来，看见他时愣了一下，碗差点没端稳。“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冷，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想躲回屋里。
季林俊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路，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脸上：“跟我回去。”
“我不回。”沈如雪别过脸，往厨房走，“我还没跟我妈说呢。”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把碗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哗哗的，她的手在冷水里泡着，指节泛白。季林俊走过去，关掉水龙头，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掌心的温度裹着她的手，暖得她瑟缩了一下。“别闹脾气了，”他的声音放软了点，“前天是我不对，不该跟你急。蛋糕我们明天一起去挑，好不好？”
沈如雪挣了挣手，没挣开，语气还是硬的：“我不回去，我想在我妈这儿多待几天。”她知道自己有点任性，可一想到他当时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他们结婚两年，他总是忙，忙项目，忙应酬，她不是不理解，可有时候就是想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哪怕只是一起挑个蛋糕。
季林俊没再跟她掰扯，首接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沈如雪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瞬间红了：“季林俊！你放我下来！我妈还在屋里呢！”
“放你下来你就不跟我走了。”他抱着她往门口走，脚步稳得很，“我跟阿姨说过了，刚才在门口给她打电话了。”
沈如雪愣了一下，转头往屋里看，果然看见她母亲站在客厅门口，笑着冲她摆手，眼里满是了然。她又气又窘，在季林俊怀里捶了他一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还会跟我走吗？”他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别气了，嗯？”
沈如雪没说话，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鼻尖蹭到他大衣上的雪粒，有点凉，可心里却慢慢暖了起来。他的怀里很暖和，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让她莫名地安心。她知道，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想待在娘家，只是想让他来哄一哄，让他知道，她也会难过，也会委屈。
季林俊抱着她走出院门，踩着雪往车那边走。雪还在下，小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化了。沈如雪搂紧他的脖子，小声说：“季林俊，你下次再跟我急，我就真的不回来了。”
“不会有下次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不管再忙，都先听你把话说完。”
车后座早就开了暖气，他把她放进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又把暖气开得再大了点。沈如雪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绕到驾驶座那边，心里的气己经消得差不多了。其实她也知道，他不是不爱她，只是有时候忙起来，就忘了顾及她的情绪。
车开出去的时候，沈如雪看着窗外倒退的雪景，忽然说：“季林俊，我刚才跟我妈说，你要是今天不来接我，我就跟你离婚。”
季林俊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紧张：“那你现在还想离婚吗？”
沈如雪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不想了。”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要是再惹我生气，我还是会跟你离婚的。”
季林俊也笑了，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好，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好好哄着你，不惹你生气。”
车在雪夜里平稳地行驶着，暖气把车厢里烘得暖暖的。沈如雪靠在椅背上，看着季林俊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其实有时候闹点小脾气也挺好的，至少能让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小声说：“季林俊，下次出差，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收拾行李。”
季林俊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好，以后什么事都跟你商量。”
雪还在下，可车厢里的温度却越来越暖。沈如雪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她知道，他们以后还会有争吵，还会有矛盾，可只要他们心里都装着彼此，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像现在这样，他抱着她回家，她在他怀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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