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兴趣小组第一次活动那天，陈雪抱着课本走进实验室时，秦羽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他面前摊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个简笔画的电路图，开关符号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陈雪专用”。
“来得挺早。”陈雪放下书包，指尖碰到他放在桌沿的橘子糖——还是她爱吃的那种硬糖，糖纸被阳光照得透亮。
“怕被抢了好位置。”秦羽转着那支刻着“羽”字的钢笔，笔杆上沾着点粉笔灰，“老师说今天要做串联电路实验，你上次讲的步骤我记熟了。”
他说着翻开笔记本，上面用红笔标着实验步骤，每个关键节点都画了小箭头，旁边还有行小字：“陈雪说这里容易接错线”。陈雪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他在考场外写的“等”字，心里像被阳光晒得暖暖的。
实验开始后，秦羽果然没出差错。他捏着导线的手很稳，连接接线柱时，指尖几乎贴着她的手背。电流接通的瞬间，小灯泡“啪”地亮起来，暖黄的光映在两人脸上，秦羽突然笑出声：“比课本上的图好看多了。”
陈雪低头看他手里的导线——红色的接正极，蓝色的接负极，和她上次在面馆随手画的示意图分毫不差。她刚要说话，却见秦羽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耳廓：“你看，电流从正极出发，经过灯泡，回到负极，像不像……”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实验室里的尘埃：“像我走到你身边的路。”
小灯泡的光晕里，陈雪看见他耳尖红得发亮，自己的脸颊也跟着烧起来。窗外的风卷着银杏叶吹进来，拂过摊开的笔记本，页脚那个扎马尾的小人儿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举着导线的火柴人，导线的另一端，连在小人儿的指尖。
活动结束时，老师让大家写实验报告。秦羽咬着笔杆半天没动，陈雪凑过去看，发现他在报告末尾画了片电路图组成的森林，每个节点都亮着小灯泡，像撒了满地的星星。
“画这个干嘛？”她问。
“等会儿告诉你。”秦羽把报告纸折成小方块塞进她手里，“去操场走走？”
深秋的操场铺满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秦羽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跑道旁的宣传栏：“看那个。”
陈雪抬头——是期中考试的红榜，物理成绩那一栏，“秦羽”两个字紧紧跟在“陈雪”后面，中间只隔了一个名字。红榜右下角，有人用马克笔添了个小小的笑脸，和他们练习册上的同款。
“进步挺大。”陈雪故意逗他，却被他拽住手腕往银杏树下跑。
树影斑驳的角落里，秦羽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铜丝弯的小钥匙，钥匙环上挂着片银杏叶标本，叶脉清晰得像他笔记本上的电路图。
“实验室老师教的，说铜能导电。”他把钥匙塞进她手心，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这个……能打开你的练习册吗？我想一首当你的‘徒弟’。”
陈雪捏着那枚钥匙，铜丝被磨得很光滑，显然是反复弯折过。她想起他在面馆抄题的样子，想起他在黑板上画的电路图，突然明白，有些电流不用导线连接，也能在两个人之间悄悄流淌。
“我的练习册从不锁。”她把钥匙放进笔袋，刚好和那枚铝箔星星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这个可以留着，万一以后想锁了呢？”
秦羽的眼睛亮起来，突然伸手，轻轻拂掉她肩上的银杏叶。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她脸上，像撒了把碎金，和第一次在早读课看见的一样。
“那我每天来‘开锁’。”他说，声音里带着笑，“从早读到晚自习，行不行？”
陈雪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秦羽愣了愣，张口咬住，甜味在两人之间散开时，陈雪看见他眼里的自己，和头顶的阳光一样，笑得耀眼。
远处传来上课铃，秦羽拉着她往教学楼跑。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那支刻着“羽”字的钢笔在陈雪的书包里轻轻晃动，笔尖的温度，好像永远都不会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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