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时，物理兴趣小组正在做“伏安法测电阻”实验。秦羽握着滑动变阻器的手突然顿住，指着窗外：“快看，雪粒子像不像电路里的自由电子？”
陈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细小的雪沫在风中乱撞，还真有点像课本插图里的电子运动轨迹。她刚要说话，却见秦羽己经掏出笔记本，飞快地画了个雪景电路图——电源是个冒着热气的暖手宝，导线是飘落的雪线，而代表用电器的灯泡里，画着两个挨在一起的小人儿。
“画得什么呀。”陈雪抢过本子，指尖划过纸面，触到他未干的墨迹，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秘密电路。”秦羽凑过来，呼吸落在她耳后，“只有我们俩能看懂的那种。”
实验台的电流表突然跳动了一下，陈雪低头调试，发丝垂下来，扫过秦羽的手背。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桌边的橘子糖——糖滚到柜子底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来捡。”秦羽二话不说蹲下去，半天没动静。陈雪正想探头，他突然从底下钻出来，手里捏着糖，鼻尖沾了点灰，像只刚偷完糖的猫。
“找到啦。”他把糖递过来，指尖沾着点蜘蛛网，“不过好像沾了点‘杂质’，换一颗？”
陈雪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想起他总在她刷题时，悄悄往桌洞里塞糖。她剥开糖纸，把糖分成两半，递了一半到他嘴边：“杂质过滤掉了，能吃。”
秦羽愣了愣，张口咬住，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比往年暖和得多。
放学后，两人一起去面馆。老板看见他们，笑着端上两碗牛肉面：“今天加了新熬的骨汤，暖身子。”
陈雪刚拿起筷子，就见秦羽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倒出半杯热气腾腾的水：“物理老师说冬天喝温水好，我妈煮的红糖姜茶，你试试？”
姜茶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陈雪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想起早上看见他在操场边，把保温杯揣在怀里焐着。她低头，在练习册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标着“秦羽牌暖手宝”。
“下周要月考。”秦羽突然说，扒着面条的动作慢下来，“我要是进了前十五，你……”
“你想怎样？”陈雪抬头，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
秦羽的耳尖红了红，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物理老师说要搞个知识竞赛，组队参加……我想和你一组。”
纸上是竞赛报名表，“队员一”那栏己经填了“秦羽”，字迹比以前工整了太多，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电路图，开关是闭合的。
陈雪拿起笔，在“队员二”那栏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她好像听见电流接通的声音，清脆得像冬日里的阳光。
走出面馆时，雪下得大了些。秦羽突然把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羊毛围巾带着他的体温，暖得她脸颊发烫。
“你不冷吗？”她问。
“我火力旺。”秦羽拽了拽自己的衣领，露出里面的校服，“再说，徒弟冻感冒了，谁给师傅讲题？”
陈雪看着他故作潇洒的样子，突然踮起脚，把围巾往他脖子上拉了拉，让两人的围巾交缠在一起。“这样就都不冷了。”她说，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却清晰地落在秦羽耳里。
秦羽的脚步顿住，雪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层糖霜。他低头看着交缠的围巾，突然笑了——原来最好的电路图，从来都不是规规矩矩的串联或并联，而是像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把所有的暖意，都圈在同一个回路里。
雪越下越大，两人并肩往家走，脚印在雪地里连成一串。陈雪的练习册从书包里露出来一角，那个画着太阳的页面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在和旁边那个扎马尾的小人儿，一起分享这冬日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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