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最后一天，图书馆闭馆的铃声比往常更响些。陈雪把最后一页物理作业塞进书包时，秦羽正对着那叠糖纸星星发呆——整整三十颗，被他用线串起来，挂在书包拉链上，像串会发光的风铃。
“在数有没有少？”陈雪故意逗他，指尖碰到他放在桌沿的钢笔，笔杆上还沾着点糖纸的透明碎屑。
“怕你偷偷吃掉。”秦羽把星星串塞进她手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把糖纸映得五颜六色，“开学后挂在笔袋上，当护身符。”
陈雪捏着那串星星，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早读课看见他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满不在乎的笑，谁能想到这个总在及格线徘徊的男生，会把物理题抄三遍，会用吉他弹唱电路图，会在雪地里画永远通路的笑脸。
走出图书馆时，门口的玉兰树冒出了小小的花苞。秦羽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封面是崭新的，上面画着两个背书包的小人儿，手牵着手走在洒满阳光的路上。
“这是……”
“新学期计划。”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物理冲刺90分”，旁边画着个箭头，指向“和陈雪考同一所高中”，字迹用力得把纸都戳出了小印子。
陈雪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目标挺远大。”
“有师傅在，肯定能实现。”秦羽把笔记本合上，塞进她怀里，“这个给你保管，没达标就罚抄物理课本。”
路过那家熟悉的面馆，老板探出头打招呼：“开学啦？最后再吃碗面？”
陈雪刚点头，秦羽己经抢先报：“两碗牛肉面，加双份荷包蛋，多放辣椒油。”他说着冲她眨眨眼，“开学前的能量补充。”
吃面时，秦羽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银杏叶标本做的书签，叶脉被细心地描成了金色，背面写着行小字：“九年级（3）班物理课代表陈雪的专属书签”。
“上次在操场捡的叶子，压了整整一个寒假。”他把书签推到她面前，筷子上的辣椒油滴在桌上，像个小小的感叹号，“以后刷题累了，就看看它。”
陈雪想起那片夹在课本里的银杏叶，想起他笔记本上“物理之外的公式”，突然觉得嘴里的面有点烫，烫得眼眶都发热。
走出面馆时，夕阳把街道染成了橘红色。秦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学校的方向跑——那里的操场还留着寒厚的积雪痕迹，梧桐树下的泥土己经开始变软。
“干嘛跑这么快？”陈雪被他拽着跑，书包上的星星串叮当作响。
“去占个好位置。”
教学楼后的僻静角落，秦羽指着墙上的中考倒计时：“还有120天。”他的指尖顺着数字往下滑，停在“一起”两个字旁边——不知是谁用粉笔写的，被雨水洇得有点模糊。
“这120天，每天都一起刷题？”他问，声音里带着点紧张，像在等待实验结果的宣判。
陈雪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想起他在竞赛场上说的“我的电路里只有一个用电器”，想起吉他弦上的星轨，想起雪地里永远通路的笑脸。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刻着“羽”字的钢笔，塞进他手里。
“这支笔借你用120天。”她说，声音轻得像玉兰花苞的呼吸，“每天写满一页错题，就算完成任务。”
秦羽的眼睛亮起来，像被点燃的灯泡。他握紧钢笔，笔尖的温度烫得两人心尖发颤。“那……120天后，能换个奖励吗？”
“什么奖励？”
“带你去看真正的星轨。”他望着渐暗的天空，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弧线，“就像电路里的电流，永远沿着同一个方向跑。”
晚自习的预备铃从远处传来，是学校保安在锁门。秦羽拉着她往校门口跑，书包上的星星串在暮色里闪着光，像串不会熄灭的灯笼。
路过操场东侧的梧桐树时，陈雪看见树洞里塞着颗橘子糖，糖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她想起林薇薇那张娟秀的纸条，想起她画板报时擦掉的“羽”字，突然觉得，有些电流注定只能沿着一条导线流淌，就像有些约定，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秦羽的脚步声在身后响着，和她的步调越来越近，像两道即将汇合的电流，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向那个写满公式和星光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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