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的图书馆总是安静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被放慢的电流。陈雪对着一道光学折射题皱眉，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在练习册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像块会动的棱镜。
“用折射定律画光路图，”秦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热可可的甜香，“你看这光斑的边缘，其实就是折射角的轨迹。”
他伸手点在题目的插图上，指尖的影子落在光斑里，像片小小的遮光板。陈雪突然想起初中物理课，他在黑板上画光路图时，粉笔灰落在肩头的样子，原来有些画面，真的会在记忆里留很久。
桌肚里的保温杯还温着，是秦羽早上带来的热牛奶。他总说“温度影响分子运动速度，喝热的脑子转得快”，此刻杯壁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
陈雪翻到错题本的某一页，突然笑了——上面贴着片干玉兰花瓣，是上周三他给的，旁边用红笔写着“光的反射：入射角等于反射角，就像我看你的时候，你也在看我”。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鼓足勇气才写下的。
“这道题的辅助线，”秦羽突然推过来他的草稿纸，上面画着条虚线，“像不像我们上次在雪地跑的轨迹？”
陈雪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像光斑落在水面上，碎成星星点点。她突然明白，那些藏在物理公式里的比喻，那些写在花瓣旁的碎语，原来都是裹着糖衣的告白。
午后的阳光慢慢移动，光斑爬过两人交叠的练习册，照在秦羽的钢笔上。笔帽上的星星在光线下流转，像初中那支的升级版，只是刻着的“羽”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雪”字，是用激光刻的，浅得几乎看不见，却在阳光下闪着细弱的光。
“给你的。”他突然从书包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玻璃做的小透镜，边缘磨得圆润，透过透镜看过去，远处的书架被放大了，像个迷你世界，“物理老师说，凸透镜能会聚光线，就像……有些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往一处靠。”
陈雪捏着那枚透镜，玻璃被打磨得光滑，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她透过透镜看秦羽，他的眼睛在光斑里显得格外亮，像被聚焦的星光。
闭馆铃响时，两人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很轻。秦羽帮她把保温杯放进书包，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静电突然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假装自然地移开。
走出图书馆，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秦羽突然指着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你看那反光，把云都映成彩色的了。”
陈雪抬头，果然看见流动的云彩在玻璃上折射出虹光。她想起那枚透镜，想起他说的会聚光线，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光斑里的温度，那些透过公式说的话，都在这一刻，清晰得像被透镜聚焦过的光。
“寒假，”她侧头看他，睫毛上沾着落日的金粉，“去实验室做光学实验吗？”
秦羽的脚步顿了顿，转头时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带透镜去，我们测测目光的焦距。”
晚风卷着未落的雪花掠过操场，陈雪把那枚透镜放进笔袋，和钢笔、钥匙、玉兰花瓣挤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这些藏在时光里的小物件，就像串联在电路里的元件，各自发光，却又彼此相连，在青春的回路里，亮成了永不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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