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雪下得很静，陈雪家的书桌被暖气烘得暖暖的。秦羽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寒假物理实验报告，手里转着那支嵌着星星的钢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悬了半天，没落下一个字。
“怎么不写？”陈雪递过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水珠，“不是说要做‘不同温度对导体电阻的影响’实验吗？”
秦羽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像触到了电路里的节点，电流顺着手臂爬上来。“实验器材不够，”他挠挠头，视线落在她书架上的旧温度计，“家里只有这个，量程可能不够。”
陈雪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间翻出个纸箱——是初中的物理实验箱，里面的导线还缠着标签，滑动变阻器的滑片锈了点，却还能滑动。“实验室老师当年送的，说寒假可以在家练手。”她笑着把电阻箱推过去，“够不够？”
秦羽的眼睛亮起来，像发现了宝藏。他把温度计插进装着温水的玻璃杯，导线连到电阻箱时，手指被水溅到，陈雪下意识地递过纸巾，两人的手在半空撞了下，热可可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在空气里漫开。
“你看，”秦羽指着电流表，“温度升高，电阻值在变大。”他突然转头，睫毛上沾着点热气凝成的水珠，“但我们上次在实验室测的铜丝，温度影响特别小，就像……”
“就像有些东西，温度再变也不会变。”陈雪接话时，心跳得像实验台上跳动的指针。她想起那枚铜钥匙，此刻正躺在她的笔袋里，和透镜、玉兰花瓣挤在一起，像个小小的百宝箱。
实验报告写累了，两人就趴在窗边看雪。对面楼的屋檐挂着冰棱，像串透明的电阻。秦羽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片压在字典里的玉兰花瓣，比之前的更完整，边缘用透明胶带封了，“我妈说这样能保存更久，等春天开花，我们再摘新的。”
陈雪把花瓣夹进实验报告册，突然发现他写的实验结论里，最后一行画了个小小的电路图，电源正极连向一个标着“雪”的灯泡，负极连向“羽”，中间串联着颗橘子糖。
“这是什么？”她笑着指给秦羽看。
他的耳朵瞬间红了，抢过报告册想改，却被她按住手。“别动，”陈雪的指尖划过那个电路图，“画得挺好的，闭合电路，处处连通。”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冰棱折射出彩虹色的光。秦羽突然指着远处的电线杆：“你看那电线，冬天会绷得更紧，因为热胀冷缩。”他转头时，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但再紧，电流也能跑过去，就像……再远的距离，有些东西也能传过来。”
陈雪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热可可在胃里暖烘烘的。她想起寒假前他在图书馆说的“目光焦距”，想起那枚透镜，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实验报告上——她画了个并联电路，两个灯泡并排亮着，旁边写着：“并联电路，各支路互不影响，却共用一个电源。就像我们，各有方向，却总在同一片光里。”
秦羽的手指在纸上顿了顿，突然反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热，带着钢笔的墨水味，和她的手贴在一起，像两个完美闭合的电路接口。
“开学后，”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电流表的读数，“去实验室做伏安法测小灯泡功率吧，我想看看……我们的电路，能亮到多少瓦。”
陈雪抬头时，正看见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雪光更亮，比实验台上的灯泡更暖。她突然觉得，这个被雪覆盖的寒假，这些写在实验报告里的电路图，都在悄悄编织着一个关于春天的约定。
阳光爬上书桌，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实验报告上的电路图，晒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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