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阳光斜斜切进实验室，落在台面上的弹簧振子上。钢质弹簧被镀上层暖金，振子小球悬在半空，像颗停在轨道上的星。陈雪捏着毫米刻度尺，正测量振子的振幅，指尖刚碰到金属小球，它就轻轻晃起来，带着弹簧发出细微的嗡鸣，像在诉说某种规律的节奏。
“别碰它，”秦羽的声音从器材柜那边传来，他正翻找不同劲度系数的弹簧，校服袖口沾着点铁锈，“简谐运动要测平衡位置，你一碰，平衡就破了。”他说着，手里举着根淡蓝色的弹簧走过来，线圈绕得均匀，像串冻住的波浪。
陈雪看着他把新弹簧换上，振子小球在桌面上方重新悬定，距离桌面的高度刚好是15厘米。“这就是平衡位置，”秦羽用铅笔在桌面画了道横线，“振子偏离这里，总会被弹力拉回来，就像……有个中心在牵着它。”他放手时，小球开始左右摆动，弹簧伸缩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稳稳停在横线处，像被无形的力固定住。
实验室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响，窗外的玉兰树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枝尖挂着的冰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陈雪翻开实验册，发现上次电磁感应实验的报告上，秦羽补画了个小图：弹簧两端各系着个小人，左边标着“雪”，右边标着“羽”，中间的弹簧画得弯弯的，却始终没断开。
“其实简谐运动有个特点，”秦羽记录数据时，笔尖在“回复力”三个字上顿了顿，“偏离平衡位置越远，受到的回复力越大。就像……我们分开时，心里那点想靠近的力，也会变明显。”
她的指尖突然有点麻，像被弹簧的振动传到了。上周天文社活动后，他送她到车站，两人站在路灯下没说话，却像此刻的振子，明明没动，却感觉有股力在悄悄拉近。陈雪测量振幅时，小球摆到最左端，刚好碰到她的指尖，冰凉的金属触感里，竟带着点熟悉的温度——像他总递过来的冰镇汽水，像冬天里他掌心的暖。
实验间隙，秦羽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是块冻硬的橘子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橙红的光。“我妈说冬天吃糖能暖身子，”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她手里，“你看这糖，冻得硬邦邦的，像不像振子在最大位移处？等它化了，就回到‘平衡’的甜。”
橘子糖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陈雪咬了一小口，冰碴子在嘴里化开，慢慢透出甜，像他说话时总带着的那点笨拙的温柔。她翻开物理笔记，夹在里面的枫叶换成了片新的玉兰花瓣——是从实验室窗外的枯枝上捡的，虽然干瘪，却还保持着舒展的形状，像在等春天。
测量周期时，两人用停表计时，秦羽喊“开始”的瞬间，陈雪同时按下按钮，振子摆动的次数和停表的数字总对得丝毫不差。“你看，”他指着同步跳动的秒针，“我们连计时都这么默契，就像这振子和弹簧，频率永远一致。”
实验结束时，夕阳把振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桌面上晃成道柔和的弧线。陈雪看着最终的数据：振幅5厘米，周期1.2秒，平衡位置始终在15厘米处。秦羽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个用细铁丝弯的小弹簧，中间焊着两个挨在一起的小球，一个刻着“羽”，一个刻着“雪”，“物理老师说这叫‘耦合振子’，两个振子会慢慢同步，”他把小弹簧放进她手心，铁丝的凉意里藏着点体温，“就像我们，总会找到同一个频率。”
她把小弹簧塞进笔袋，里面的铜钥匙、透镜、铜丝圆环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个小型的物理实验室。窗外的天色暗下来，实验室的灯亮起时，刚好照在实验册的最后一页——秦羽画了个大大的平衡位置标记，旁边写着：“最好的运动，不是偏离，而是无论摆多远，总会回到彼此身边。”
走出实验楼时，寒风卷着碎雪掠过操场，秦羽把围巾往她脖子上又绕了圈，指尖擦过她的耳垂：“你看这风再大，振子最终还是会停在平衡位置。”他的呼吸落在她发顶，带着点橘子糖的甜，“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应该也会像这样，总能找到回到彼此身边的路。”
陈雪捏着笔袋里的铁丝弹簧，感觉那两个小球在掌心轻轻碰撞，像在诉说某种稳定的节奏。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原来最好的关系，从不是永不偏离，而是像这简谐运动，允许有摆动的弧度，却总有个坚定的平衡位置，让所有偏离，都成为回到彼此身边的理由。
(http://www.220book.com/book/TJQ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