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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烙印熔炉与虚空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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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灵魂被撕裂的冰冷。

左臂,早己不再是血肉之躯的一部分,而是化作了一座沸腾的、被冰与火反复蹂躏的熔炉。掌心那焦黑碳化的烙印处,如同被凿开的火山口,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在其中疯狂地绞杀、撕扯、吞噬!

一股,是厉司爵意志碎片最后的疯狂与暴戾。混乱、痛苦、带着对力量近乎病态的贪婪和一种被逼至绝境的歇斯底里!幽蓝色的能量乱流如同被囚禁的毒龙,在烙印深处翻滚咆哮,死死抵抗着外部的吞噬,甚至反过来试图侵蚀江璃残存的精神壁垒,榨取她最后的生命力作为燃料!

另一股,则是来自维生舱内“贝塔”容器双眼那幽蓝漩涡的、冰冷死寂的意志洪流。它纯粹、非人、带着一种解析万物、同化万物的绝对秩序感。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则本身,不带丝毫情感,只有最核心的“存在”与“支配”的本能。深蓝色的、更加凝练的能量流如同无垠的冰海,带着绝对的碾压之势,不断撕扯、消融着烙印深处属于厉司爵的幽蓝,同时,那冰冷死寂的意志碎片如同跗骨之蛆,沿着能量通道,疯狂地反向渗透,试图将江璃残存的意识彻底冻结、格式化、化为其延伸的冰冷节点!

双重侵蚀!灵魂层面的凌迟!

江璃瘫倒在冰冷的、散发着金属锈蚀与虚空尘埃气息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着。她像一片被卷入恒星风暴的枯叶,意识在冰与火的炼狱中沉浮、撕裂。每一次厉司爵意志的疯狂反扑,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她的神经;每一次“贝塔”容器冰冷意志的渗透,都如同亿万根冰针扎入她的思维核心。鲜血如同小溪般从她嘴角、身上各处的伤口涌出,在身下冰冷的地面汇聚成一小片粘稠的暗红。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寸寸地磨灭。属于“江璃”的存在,如同风中残烛,在两大恐怖意志的夹击下,摇曳欲熄。放弃吧……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意识深处诱惑着……放弃抵抗,让这痛苦结束……归于冰冷的秩序,或者融入混乱的疯狂,都好过这无尽的折磨……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点微弱的、却无比顽固的星火,在她意识的最底层猛地爆燃!

那是她的名字!江璃!

是她在江家虚伪泥潭中挣扎求存的记忆!

是她在蓝海酒店精心策划逃婚的冷静!

是她在旧港区面对枪口时的狠厉!

是她在亡命列车上扳动道岔的决绝!

是她在零号站台引爆卫生舱的疯狂!

她不是谁的容器!不是谁的傀儡!她是江璃!她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而死!

“滚——出——去——!!!”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声的咆哮,裹挟着被践踏尊严的暴怒、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以及对自身存在最坚定的确认,如同投入炼狱的恒星碎片,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海中轰然炸裂!

这咆哮凝聚了她残存的、最后的精神本源!不再是防御!而是最纯粹、最极致的攻击!不顾一切!玉石俱焚!

精神风暴瞬间成型!不再是冰锥,而是毁灭性的湮灭风暴!狠狠地、无差别地撞向左手烙印深处那两个正在疯狂撕扯她灵魂的意志核心!

“呃啊——!!!”

“嗡——!!!”

两声截然不同、却同样痛苦的尖啸和嗡鸣,瞬间在烙印深处炸响!

厉司爵那混乱暴戾的意志碎片,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毒蛇,发出凄厉到极致的非人嘶鸣!本就濒临溃散的幽蓝能量被这同归于尽的精神冲击狠狠撕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光芒急速黯淡!

而“贝塔”容器那冰冷死寂的意志洪流,也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冰冷的秩序感被这股源自人类灵魂最底层的、混乱而决绝的毁灭意志狠狠撼动!渗透的进程被强行打断!深蓝色的能量流如同遭遇飓风的冰面,出现了大面积的龟裂和紊乱!

烙印深处那冰火绞杀的熔炉,因为这第三股力量的狂暴介入,瞬间达到了临界点!

“轰——!!!”

一声只有江璃能感知到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爆炸,在她左手掌心轰然爆发!

焦黑的皮肉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撕裂、湮灭!露出下面森白的掌骨!而烙印深处,那两股纠缠撕扯的幽蓝与深蓝能量,在这毁灭性的爆炸中被强行引爆、混合、然后……如同失控的核聚变般,彻底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到极点、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平衡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紫黑色能量乱流,从烙印的“火山口”中狂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她的整条左臂!

剧痛!超越之前所有痛苦的剧痛!仿佛整条手臂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骨骼、肌肉、神经……一切都在被这股狂暴的紫黑色能量疯狂地撕裂、重组、焚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左臂骨骼在能量冲刷下发出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细微哀鸣!

但这股能量并未摧毁她!在撕裂一切的同时,它又如同最霸道的熔炉,强行将烙印深处残留的、属于厉司爵和“贝塔”容器的意志碎片,连同烙印本身的结构,彻底碾碎、熔炼!如同将两种性质迥异的金属,在极端高温和压力下,强行锻造成一块全新的、不可分割的合金!

烙印……在重塑!

不再是寄居的异物,不再是外来的枷锁!它正在被这股狂暴的紫黑色能量,连同江璃自身的血肉、精神、意志……强行熔铸成她身体与灵魂的一部分!一个全新的、带着混沌秩序烙印的……器官?!

“呃啊啊啊——!!!”

江璃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起,又重重砸回冰冷的地面!全身的伤口因为这剧痛而疯狂崩裂!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她的意识被这超越极限的痛苦彻底淹没,如同被投入了无光的深海,急速沉沦……

就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模糊的感知捕捉到了外界的变化。

整个黑暗的平台空间,在那声来自虚空深处的宏大叹息之后,震动得更加剧烈!如同巨兽垂死的痉挛!

平台边缘,那吞噬一切的无尽虚空中,无数道纵横交错、闪烁着非自然幽光的巨大空间裂痕,如同疯狂生长的恶魔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张!裂痕深处,那纯粹的、令人绝望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呼吸,喷吐而出!

而在更高更远的黑暗虚空中,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深邃、如同星系核心般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冰冷紫黑色光晕的空间旋涡,正在缓缓成型!漩涡的中心,隐隐浮现出一只巨大无比、非人形态的、由纯粹紫黑色能量构成的……“眼睛”的轮廓!与深渊之眼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冰冷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同时,那个穿透空间裂痕、如同神谕般指引方向的温和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孩子!时间不多了!空间锚点正在湮灭!抓住……罗盘……跃入……最近的裂痕……那是……唯一的……生路……”

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但江璃残存的意识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艰难地转动眼珠(虽然眼前只有黑暗),看向自己左手边不远处的冰冷地面。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暗沉、仿佛由最古老青铜铸造而成的罗盘。罗盘表面布满了无法解读的、充满了几何美感的玄奥纹路。此刻,那些纹路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与她左臂那狂暴紫黑色能量流隐隐共鸣的……紫黑色微光。

罗盘中央,一根同样由暗沉青铜铸造的指针,如同拥有生命般,剧烈地颤动着,死死指向……距离平台边缘最近的一道、正在疯狂扩张的、闪烁着毁灭幽光的巨大空间裂痕!

跃入……裂痕?!

那里面是绝对的虚无!是空间的坟墓!跳进去,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

但留在这里……空间的震动越来越恐怖!平台边缘己经开始如同沙堡般崩塌!巨大的岩石和金属结构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卷向虚空!更可怕的是,那更高虚空中缓缓睁开的紫黑色巨眼,正投下一种比深渊之眼更加浩瀚、更加沉重的……“注视”!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了下来!她左臂那狂暴的紫黑色能量流,在这注视下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没有选择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压倒了恐惧,压倒了所有理智的思考!

就在整个平台边缘在她身侧轰然崩塌、冰冷的虚无气息如同巨浪般拍打过来的瞬间!

江璃残存的意志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她用尽这具残破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仅存的、还能活动的左手(虽然整条手臂仿佛被烧红的烙铁包裹),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猛地抓向了地上那个散发着紫黑微光的青铜罗盘!

指尖触碰到冰冷青铜的瞬间!

“嗡——!!!”

罗盘上的纹路光芒大盛!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牵引力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与此同时,她左臂那狂暴的紫黑色能量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罗盘!

借着这股牵引力和最后爆发的力量,江璃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投石机抛出,朝着那道闪烁着毁灭幽光、如同恶魔巨口的巨大空间裂痕——亡命跃去!

在她身影没入裂痕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前的一刹那。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

崩塌的平台边缘,那个暗银色的维生舱被崩塌的巨石击中,翻滚着坠入冰冷的虚空。“贝塔”容器那双幽蓝的漩涡之眼,在坠落的瞬间,似乎穿透了空间,冰冷地“注视”着她没入裂痕的方向。

更高远的虚空中,那只巨大的紫黑色能量之眼,缓缓闭合,如同从未睁开。只留下一声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悠长的叹息,在破碎的空间中回荡。

下一刻。

冰冷的、绝对的、分解一切的虚无,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感知。

意识。

彻底沉沦于无光的寂静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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