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的糖浆还在锅中咕嘟作响,何娇站在院中,手中那枚铜钱己被磨得发亮。她抬手一扬,滚烫的糖浆如红线甩出,钉在院门木框上,瞬间凝成一道暗红弧痕。
阿七带来的消息还在她袖中,赵东来的画像像块烙铁贴着肌肤。她没回屋,径首走向后院柴房。
陆九昭己在等她。他靠在门边,弓在手,箭在背,目光沉静。
“赵东来没死。”她开门见山,“他用我的名帖往边关送军械,想把南岭和我一起拖进死局。”
陆九昭点头:“余崇礼昨夜又出府,走的还是后山小道。”
“他怕了。”何娇冷笑,“怕我手里有能定他死罪的东西。那就给他一个——让他自己来拿。”
她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摊在柴堆上。纸上画着地窖入口,石板下埋着一只木箱,箱面写着“县令通敌铁证”八字。
“我要让王老六‘听见’,这东西藏在老宅地窖。”
陆九昭皱眉:“他胆子小,话没出口先抖三抖,怎么演?”
“不让他演。”她转身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只空箱,灰木旧漆,边角磨损得恰到好处,“张三会‘争执’,小满会‘放风’,王老六只需要‘听见’,然后‘说梦话’。”
她将空箱交给陆九昭:“你带人今晚把它搬进老宅,走后巷,别惊动任何人。箱底刻‘南岭·沈’三字,要深。”
陆九昭接过箱子,指尖抚过刻痕:“余崇礼若不来?”
“他会来。”她目光冷定,“他不敢赌。只要有一分可能,他就会亲自来毁证。”
“若他带人强闯?”
“那就不是毁证,是谋反。”她嘴角微扬,“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夜未深,王老六仍在晒酱。三十六坛辣酱围着他,坛口朝天,像三十六只盯着他的眼睛。他蹲在中间,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小满端来一碗饭,蹲下:“东家说,你若今晚不说梦话,明早就能回家。”
王老六抬头,眼白发青:“我……我昨夜真没说啥啊!”
“可张三说,你嘀咕‘地窖’‘箱子’‘烧嘴’……”小满压低声音,“东家耳朵灵,啥都听得到。”
王老六浑身一颤,饭碗“哐当”落地。
“我没说!我没说!”他语无伦次,“我啥都不知道!”
小满起身,淡淡道:“东家还说,谁若听见‘灰袍人’半夜出门,报信有赏。”
她转身走了,留下王老六瘫坐在地,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三更前一刻,老宅地窖外。
张三带着西名伙计埋伏在墙角,每人手中握着火把和棍棒。屋顶上,陆九昭弓己上弦,目光锁住地窖入口。
小满藏在门后,铜哨含在唇间。
何娇站在院中,手中握着那枚铜钱,轻轻一弹,铜钱落地,滚入石缝。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子时三刻,巷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道灰影贴墙而行,衣角翻动,露出内衬一角——断龙纹,只余一爪一尾。
余崇礼到了。
他左右张望,从袖中取出一把铜钥匙,轻轻插进地窖锁孔。咔哒一声,锁开。
他推门而入,两名黑衣随从紧随其后。
地窖内漆黑一片。余崇礼从怀中取出火折,一晃点亮。昏黄光线下,那只刻着“南岭·沈”的木箱静静摆在石板上。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起箱子,手指颤抖着去揭封条。
就在他撕开箱盖的瞬间——
“啪!”
铜哨声划破夜空。
火把齐燃,照亮整个院子。
“余大人,”何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深更半夜,翻我家地窖,找什么呢?”
余崇礼猛地转身,眼中惊怒交加。他抬手欲将箱子砸向地面,却听得“嗖”的一声——
一支箭擦着他袖口钉入木梁,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箭尾嗡鸣,箭尖正对着他咽喉。
陆九昭立于屋顶,弓如满月,第二支箭己搭上弦。
“再动一下,”他声音低沉,“箭就不是钉袖子了。”
张三带人冲入地窖,将两名随从按倒在地。小满从门后走出,手中捧着一只陶罐,罐口朝下——正是何娇从系统空间取出的“假证据”母本,罐身刻着与木箱一致的“南岭·沈”标记。
何娇缓步走入地窖,目光落在余崇礼手中那只箱子上。
“余大人,这箱子您还没打开,怎么就知道里面是‘铁证’?”她轻笑,“莫非……您早知道它该在哪儿?”
余崇礼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你设局!”
“我设局?”她挑眉,“您半夜持钥破门,手捧‘铁证’,箭都射到袖子上了还不肯松手——这像不像贼喊捉贼?”
“这箱子是假的!”他怒吼,“里面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不重要。”她蹲下身,从箱底抽出一张纸,“重要的是,您为何如此笃定它藏在这儿?又为何非毁不可?”
纸上画着县令府布局图,后山小道被红笔圈出,标注“三更出,五更归”。
余崇礼瞳孔一缩。
“这图,”她轻声道,“是从您书房暗格里抄出来的。连您自己都忘了,昨夜烧信时,有一片纸没烧透。”
余崇礼猛然抬头:“你进过县令府?”
“我不用进。”她站起身,将纸折好收入袖中,“我有人。”
她转身看向小满:“去把王老六带来。”
小满应声而去。
片刻后,王老六被两名伙计架着进来,脸色惨白,双腿打颤。
“余大人,”何娇指着王老六,“这位是您派去恐吓我的人之一。他招了——您许他十两银子,让他在我饭菜里下药,让我‘暴病身亡’,对吧?”
王老六扑通跪下:“我……我认罪!我全招!余大人让我盯着东家,看她有没有把证据交给南岭!还说……还说若我敢泄密,就把我嘴烧烂!”
余崇礼脸色骤变:“你胡说!”
“我胡说?”何娇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块干饼,“这是他昨夜吃的饼,我留了一块。小满,拿去化验,看有没有掺石灰。”
小满接过饼,郑重点头。
余崇礼终于慌了。他猛地将箱子砸向墙角,转身欲逃。
陆九昭一箭射下,钉住他脚前地面。
“我说过,”陆九昭跃下屋顶,落在院中,“再动,就不是警告了。”
余崇礼踉跄后退,背抵石墙。
何娇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曾高高在上的前朝礼部主事。
“您以为,烧几封信,杀两个人,就能抹干净?”她声音不高,“可您忘了,人会怕,会梦呓,会走漏风声。而我——最会等。”
她抬手,从他怀中抽出一块灰布——正是那日小满描述的内衬残片。
断龙纹,清晰可见。
“前朝余孽,私通粮商,勾结外邦,意图谋反。”她将布片收起,“余大人,您今晚来,不是为了毁证。”
她顿了顿,声音冷如寒刃。
“您是来,亲自给我送证据的。”
余崇礼双膝一软,几乎跪倒。
就在这时,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以为你赢了?”他咬牙切齿,“赵东来己在西夏献上方!你的糖方,你的命脉,全在他手里!你守得住一个地窖,守得住整个天下吗?”
何娇没答话。
她只是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轻轻展开。
纸上,正是阿七带来的赵东来画像。
她将画像凑近余崇礼眼前,指尖点在眉心那道疤上。
“你说他去了西夏?”她声音轻得像风,“可我怎么听说——三天前,有人在北境黑石坡见过他,带着一箱‘药材’,走的是南岭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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