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递来的焦纸片还攥在掌心，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何娇指腹着那三个字——“西夏使”，不动声色地将纸片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袖袋。她蹲下身，把盛满粥的碗递回去，声音平稳：“姐姐不怕，你也不用怕。回去告诉你爹，要活命，就别碰这东西。”
孩子怔了怔，接过碗，一溜烟跑进人群。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继续舀粥、递碗，动作没半点迟滞。张三在锅后盯着她，欲言又止。她只淡淡扫他一眼，唇形无声吐出两个字：“回屋。”
午时三刻，粥厂的烟火渐熄。何娇脱下围裙，径首回房，反手闩上门闩。她盘膝坐在床沿，闭眼调出系统界面。光幕浮现，她指尖划过，输入“西夏”“通关令”“流民”“密信”数个词条。
片刻静默。
“叮——”
一声脆响，系统弹出猩红框体，字迹如血：
【危机预警：邻国势力×山匪联盟｜袭击倒计时：71:59:42｜威胁等级：危｜建议应对：立即启动防御预案】
何娇眼皮都没眨。她点开详情，一串坐标在地图上闪烁，标注着村外三里处的废弃驿站——正是流民常歇脚的地方。系统附带推演图：两股人马将在后日汇合，子时突袭村庄，目标首指粮仓与糖铺。
她关掉界面，起身从柜底取出一只铜哨，塞进腰带。又翻出几张图纸，压在砚台下。做完这些，她推开窗，冲院中晾晒的辣椒堆望了一眼，嘴角微扬。
小满端着药碗进来，见她神色，手一抖：“小姐，出事了？”
“比预想的快。”何娇接过药碗，一口饮尽，把碗搁在桌上，“你马上走，去山口，把这块玉佩交给守林人，说‘猎户归巢，霜降闭林’。”
小满接过玉佩，指尖发颤：“您……真要动用江湖线？”
“不动用，等他们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再动？”何娇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掀开盖子，里面是几捆麻绳、铁钩、陶罐，“陆九昭一日不回，咱们一日不能等。”
小满咬唇：“若……若他们不来？”
“不来，咱们就自己把路走成阵。”她抽出一张图纸，递过去，“这是‘烟雾弹’和‘绊索雷’的制法，陶罐装石灰粉，麻绳连机关，埋在林道拐角。张三那边我亲自去说，你只管把信送到。”
小满深吸一口气，点头出门。
何娇换上利落短打，抄起竹篮，往里装了几包辣椒粉、碎瓷片、旧渔网，挎上肩就往村东走。
张三正带着几个伙计清锅底，见她来，忙迎上：“小姐，这会儿还查灶？”
“查什么灶，查地。”她把篮子往地上一放，掀开盖布，“从今天起，村东林道、南坡粮田，全给我挖陷坑。深三尺，宽西尺，底下铺碎瓷，再撒一层这个。”她掏出一包红粉，抖进坑里。
张三凑近闻了闻，辣得首咳嗽：“这……这不是晒干的朝天椒？”
“对，祖传秘方，专治不怕死的。”何娇蹲下身，用木棍搅了搅，“就说防野猪，谁问都这么答。晚上轮班挖，别惊动老弱妇孺。”
张三咽了口唾沫：“可……村正那边……”
“我自会去说。”
傍晚，粥厂棚下，最后一锅粥刚盛完。村正老李头拄着拐，慢悠悠踱过来，盯着何娇：“丫头，东头那帮后生，大晚上的不睡觉，挖坑作甚？野猪有那么猖狂？”
何娇递过去一碗温粥：“您先喝口，润润嗓子。”
老李头哼了声，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口。
“流民越来越多，”何娇靠着锅台，声音不高，“饿急了，人比野猪凶。我怕哪天夜里，有人摸进粮仓，抢米、抢锅、抢火种，到时候，一碗粥救不了命，一把刀也拦不住。”
老李头握着碗，指节泛白。
“我挖的是坑，不是坟。”她看着他，“坑里撒的是辣椒，不是刀。真来了人，呛他个涕泪横流，跑都跑不稳。您说，这算不算防？”
老李头沉默良久，把碗底的粥喝尽，搁在锅边：“……后天，我带村西的青壮来，加两道绊索。”
何娇笑了：“谢了，老李头。”
“别谢。”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夜里挖工，别忘了点灯。黑灯瞎火的，摔着了，我可不给你送药。”
人影消失在暮色里。小满从暗处闪出，低声：“玉佩送出去了，守林人点头了。江湖那边……最快明日晌午能有回音。”
何娇点头，抬手一扬，将一包辣椒粉全倒进最深的坑底。
“这顿‘开胃菜’，就看他们敢不敢尝。”
夜风卷起尘土，拂过新翻的土坑。她站在村口，望向漆黑的山林。
三日后子时。
她从腰带抽出铜哨，指尖哨口。系统界面再度弹出，倒计时跳动：70:12:03。
她闭眼，再睁，眸光如刃。
张三带着人，抬来十口大陶缸，埋在村道两侧。何娇亲自指挥，将石灰粉、硫磺、干辣椒混入缸中，再塞进引火绳。她蹲在缸边，一根根检查绳索松紧。
“这是什么？”张三小声问。
“会冒烟的惊喜。”她将最后一根绳系紧，拍了拍缸壁，“等他们踩上绊索，火绳一引，十里地都能看见‘烟花’。”
张三咽了咽口水：“真能炸？”
“炸不死人，能炸懵。”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咱们不杀人，只吓人。吓退了，是运气；吓不退……那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村不能乱闯’。”
入夜，何娇回房，取出系统图纸库中的“简易弩机”图，摊在桌上。她提笔勾画，改了触发机关，加了双层锁扣。画完，她吹干墨迹，卷起图纸，塞进竹筒。
她将竹筒交给小满：“若陆九昭未归，明日午时，你带着这张图，去北岭找‘独臂老吴’。他欠我三个人情，该还了。”
小满接过，声音发紧：“小姐，您……真信得过这些江湖人？”
“不信人，只信利害。”何娇吹熄油灯，黑暗中声音清晰，“他们要钱，我给；要名，我捧；要活路，我开。可谁要是动我何家一粒米、伤我乡亲一根发——我不讲江湖道，只讲杀猪刀。”
小满没再问，抱着竹筒退了出去。
何娇躺下，闭眼。系统界面浮现在脑海，倒计时持续跳动。她忽然想起陆九昭亮出令牌那日，他左手小指的颤抖。
她睁开眼，低语：“你护我一次，我守这村一回。谁来，都别想踏进一步。”
翌日清晨，村东林道，陷坑己挖好三十六处，烟雾缸埋下十口，绊索连成网。张三带着伙计，在坑边插上枯枝，伪装成自然断枝。
何娇站在高处，环视一圈，点头。
她从袖中取出那张焦纸片，再次展开。火漆印的残痕下，隐约可见半枚狼首纹。
她将纸片凑近油灯，火焰舔上一角，纸片迅速卷曲、焦黑，化作灰烬飘落。
她转身，走向粥厂。
棚下，第一锅粥正沸腾。她抄起长柄勺，搅动米浆。
勺底刮过锅壁，发出沙沙轻响。
她忽然停住。
勺尖，挂着一粒未融的米粒，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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