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屋檐，何娇把最后一块官窑陶罐摆上木架。那罐底刻着“官窑”二字，釉面虽裂，却压得住场面。她昨夜熬糖到三更，琥珀色的梨膏糖在晨风里泛着光，甜香顺着巷子往外飘。
小满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簸箕新糖块，见她出来，低声问：“小姐，真要现在开张？”
“不开张，留着等黄鼠狼来拜年？”何娇拍了拍手，从灶台边拎起杀猪刀，往案上一插，“今天谁想尝鲜，自己带罐子来换。三块糖，一只罐。”
消息像风一样刮过村子。老李头第一个到，怀里抱着个豁口陶碗，颤巍巍递过去：“娇娘，我这……能换不？”
“能。”何娇挑出三块最亮的糖，放进碗里，“甜不甜，您说了算。”
老李头咬一口，眼睛眯成缝：“这哪是糖？这是蜜炼的云彩！”
孩童们围上来，叽叽喳喳吵着要糖。何娇不急，一根竹签挑起热糖浆，手腕一抖，金丝拉出三尺长，糖丝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孩子们惊叫拍手，连隔壁卖豆腐的王婆都放下秤杆，凑过来看热闹。
周秀莲躲在村口槐树后，手里攥着一枚铜钱，指腹来回。那是昨夜赵东来派人送来的，说只要她透露糖铺开张时辰，再添三枚。她盯着何娇那身半新不旧的蓝布裙，如今穿在身上，竟也有了几分掌柜气派。
她啐了一口，转身往村外走。
糖铺前人越聚越多。有人翻出祖传的破罐，有人拿腌菜坛子来凑数，何娇照单全收。小满在旁记账，用炭条在粗纸上划道，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正午时分，三名粗汉大步闯进巷子。领头的敞着怀，腰间别着铁尺，一脚踢翻门口的糖锅。
“哗啦”一声，滚烫糖浆泼了一地。
“谁让你们开铺的？”那人一脚踩在锅沿上，“赵老爷说了，这糖方子，得归粮行管！”
身后两人跟着起哄，掀翻木架，陶罐摔得粉碎。小满吓得后退，却被一块飞溅的瓷片划破手背。
何娇没动。
她只看了那泼洒的糖浆一眼，心念一动。
灰白空间泛起微光，糖浆如被无形之手牵引，一滴不剩收回空间储罐。地面干干净净，仿佛从未被打翻过。
混混们愣住。
“你……你搞什么妖法？”领头的后退半步。
何娇抄起案上杀猪刀，刀尖点地，一步步走近。
“糖浆我收了。”她声音不高，“你们泼的，是我心头肉。现在——”
她忽然抬手，一把红褐色粉末朝那人脸上扬去。
是辣椒粉，掺了花椒和芥末，她昨夜特制的“迎客礼”。
那人惨叫一声，捂眼跪地，涕泪横流。另外两人想逃，何娇脚尖一挑，锅盖飞起，正砸中一人后脑，闷哼倒地。
剩下那个转身就跑，裤腰带却不知何时被小满悄悄割断，哗啦一下垮到脚踝，扑通摔进泥坑。
巷口安静了。
何娇提刀立在门槛上，杀猪刀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听好了。”她声音清亮，传遍整条巷子，“今日谁敢再动我糖铺一物，这刀就砍谁的手。糖浆泼了，我能收回来。你们的骨头断了，可没人给你们接。”
人群鸦雀无声。
老李头颤声问：“娇娘，你……你刚才那糖浆，真收回去了？”
何娇不答，只将手一扬。
一缕金黄糖丝从她指尖拉出，悬在空中不断。她轻轻一扯，糖丝绕上竹签，凝成一块透亮琥珀糖。
“甜的。”她把糖递给身边一个瘦孩子，“不怕。”
孩子接过，咬一口，眼睛亮了。
“甜！比娘腌的梅子还甜！”
围观村民哄然叫好。刚才被吓退的人又围上来，争着拿罐子换糖。连王婆都掏出个青瓷小碟：“娇娘，这个……能换两块不？”
“能。”何娇收下，递过糖块。
小满趁机扫视那三个混混。其中一人腰间露出半张纸条，写着“赵记粮行，验讫”。她不动声色，记下了字号。
何娇转身回灶房，重新架锅熬糖。火苗窜起，糖浆咕嘟冒泡，甜香比先前更浓。她眼角余光扫过巷口，见周秀莲鬼鬼祟祟往回走，手里空了，脸色发青。
她没说话，只把火调小，加了一勺蜂蜜。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成功抵御商业破坏，奖励武力值+5】。
她肩背一热，仿佛有股劲力从脊椎冲上手臂。握刀的手更稳了。
糖浆熬到火候，她取一勺滴入冷水，糖花绽开如菊，脆响清亮。
“成了。”她舀起一勺，倒入模具。
小满凑近问：“小姐，接下来怎么办？赵东来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抢方子？”何娇冷笑，“我偏要让这糖，铺满十里八乡。”
她把第一块新糖放在案上，刀尖轻点：“下次来砸铺的，我不撒辣椒粉了。”
她抬眼，看向巷外。
“我撒石灰。”
话音未落，远处山坡上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那人背着弓，袖口微动，一枚银针滑入指间，又悄然收回。
他站在高处，望着糖铺前重聚的人群，望着那女子提刀立于门槛的身影，站了许久。
然后转身，踩着枯枝往林子深处去。
何娇不知有人来过。
她只知道，糖铺的火不能灭。
傍晚收摊，她清点陶罐，二十三只完好，五只残破。小满把残罐堆在角落，忽地咦了一声。
“小姐，这罐底……”
她指着一只裂口陶罐，底部刻着细小花纹，不是“官窑”，而是半枚印痕，像某种徽记。
何娇蹲下，指尖抚过那刻痕。
冰凉。
她正要细看，门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个村童冲进来，满脸惊惶：“娇娘！赵老爷带人往这边来了！说要查封铺子，说你……你用妖术骗人！”
小满脸色一白。
何娇却笑了。
她起身，从灶底抽出一根烧得半焦的柴棍，往地上一划。
一道黑线，横在门槛前。
“让他来。”她把杀猪刀插回案上，“我倒要看看，谁敢跨过这道线。”
她话音刚落，巷口人影攒动。
火把亮起，映得墙面晃动。
为首那人锦袍玉带，正是赵东来。他眯眼望着糖铺，目光落在何娇脸上，又扫过地上那道柴灰线。
“何姑娘。”他慢悠悠开口，“生意红火，可也得守规矩。你这糖，甜得反常，怕是有毒吧？”
何娇不答，只将手伸进灶膛，掏出一块烧红的铁钳。
“赵老爷说有毒？”她举钳迎空一挥，“那您先尝一块？趁热，化了毒，也化了您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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