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起，何娇己坐在灶房角落的矮凳上，手里捏着一枚铜纽扣。她将纽扣翻了个面，指尖顺着边缘细纹，忽然抬手，将它轻轻抛入灶膛。火苗一跳，金属的暗光在灰烬里闪了半瞬，随即熄灭。
她站起身，从系统空间取出那个油纸包。布包完好，但里面的东西早己不同。她拆开，取出那张伪造的密信——纸面泛黄，字迹仿旧，落款处盖着一枚用系统图纸库临时拓印的西夏商队印鉴，墨色微沉，像是刚盖不久。
“辣椒方换军粮三千石。”她低声念了一遍，嘴角一挑，“胃口不小。”
小满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三个竹筒，正是昨夜何娇封好的那几份。她没说话，只等指令。
“流民区那三个，拿到了竹筒，就会往北岭送。”何娇将密信与假军需清单重新包好，油纸折得严实，“他们不是要查凭证真假吗？咱们就让他们查个彻底——查出个‘通敌铁证’。”
小满点头，将竹筒抱紧了些。
“去吧，照原话说。”何娇抬手一挥，“就说何家夜里吵了一架，姑娘气得摔了碗，说‘不跟西夏人做这买卖，粮仓早晚被啃空’。再传一句，西坡粮垛最近常有黑影晃动，像是有人夜里搬东西。”
小满应声而去。
何娇转身进了卧房，闭眼唤出系统界面。【监控模式·初级】依旧显示信号受阻，红点一片空白。她不急，只调出图纸库，搜索“军需账册·北宋边贸通行版式”，系统弹出一份模板。她照着誊写，加了五百两定金记录，又在物资栏填上“辣椒粉二十斤、糖稀百斤、红薯干千石”，末尾画了个歪斜的押。
“看着像赶工写的，又像怕人不认账，特意标细了。”她吹干墨迹，“越像真的，越不能全真。”
她将假清单与密信一同封入新油纸包，亲自去了西坡。
猎户小屋后，土堆仍留着昨夜翻动的痕迹。她蹲下，将布包重新埋入，压得结实，再撒上枯草，踩平脚印。起身时，袖口扫过草尖，沾了露水。
回程路上，她顺脚踢散一堆乱石，惊起几只草蜢。她脚步一顿，低头看去——石缝里卡着半片布条，灰褐色，像是流民常穿的粗布。她没捡，只记下位置，继续走。
午时，娘子军在训练场歇息。何娇站在高处，扫视一圈。
“从今日起，夜巡改双岗轮歇。”她开口。
阿菊一愣：“可咱们一首是三岗连守……”
“改。”何娇语气不容置疑，“戌时换岗，子时歇半个时辰，丑时再起。西坡边缘只留一人，东沟口减去盾手。”
众人面面相觑。小满站在队尾，眼神微闪。
“是故意的？”她低声问。
“是。”何娇点头，“他们若真信了流言，必派人来探虚实。防得太紧，反倒像在藏什么。松一点，才像慌了神。”
她从怀里抽出一张草纸，递给阿菊：“你待会去西坡巡完，‘不小心’把这张图掉在草丛里。风一吹，自然会往沟底滚。”
阿菊接过。纸上画着几道线条，标着“北窖”“三更启钥”，还有一处用叉号标记的通道，写着“可入”。
“这不是咱们地窖的图。”阿菊皱眉。
“当然不是。”何娇冷笑，“是糖铺地下仓的草图，我改了两处岔道，把死路标成活路。他们若真信了，敢来劫粮，就得陷在里头。”
阿菊低头，将草图揣进怀里。
傍晚，小满回来，神色微紧。
“三个竹筒都送出去了。戴草环的那个，一拿到就往北岭走，补丁袄的在流民棚里烧了竹筒，只取了纸条。陶罐那个……半路被县衙差役拦了，搜身没搜出东西，放了。”
何娇点头：“纸条是空的，竹筒里也没物。他们要的不是信，是传递的动作。只要人动了，链子就连上了。”
她转身进屋，从系统空间取出那枚铜纽扣。这次，她没烧，而是放进空间角落。系统空间对金属有微弱排斥，纽扣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波纹，像是水下倒影被搅动。
“果然是这东西断了信号。”她喃喃，“铜哨能发干扰，纽扣能感应方位——他们用这套东西串联情报网。”
她取出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写下“北岭东麓”。又在圈外标了三个点，代表猎户小屋、河谷、流民区。
“干扰源不会太远，否则影响不到西坡。”她推演，“制造地得有炉火，能熔铜刻纹，还得隐蔽……铁窑最合适。”
她将纸折好，塞进袖中。
次日清晨，小满带了三个婢女回来，手里捧着一只沾泥的铜哨。
“在河谷石缝里捡的。”小满说，“像是被人丢的，哨口有刮痕。”
何娇接过，翻看内壁。果然，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壬七”。
她记下，不语，只将铜哨放入系统空间边缘。排斥效应更明显，空间泛起一圈涟漪，映出模糊的地形轮廓——东高西低，有烟囱残迹，像是废弃窑厂。
“就在那儿。”她指尖点在虚影上，“北岭东麓，老铁窑。”
她唤来小满，低声吩咐：“你带两个人，今晚去窑厂外围走一趟。别靠近，只记风向、脚步声、火光。若看见人影，别追，回来报我。”
小满应下。
三日后，夜半。
何娇再次启动系统监控。信号依旧中断，但她没关。她将铜纽扣放在系统空间入口处，观察排斥波纹的频率。忽然，波纹一颤，方向偏转。
她立刻调出回放，发现西坡猎户小屋后土堆有轻微松动。时间——丑时二刻。
“来了。”她站起身。
她没派人去查，只命娘子军按新巡防制执行，暗中却在西坡高处设了三处伏点，每处两人，持连发弩，不许出声。
天亮后，阿菊回来，手里攥着一张焦边的纸。
“土堆被挖开过。”她说，“里面的东西换了。我偷偷塞了张新纸进去，这是他们留下的。”
何娇接过。纸上是半行字：“……己确认，何氏确与西夏有约，三日后运粮。”
她将纸收起，嘴角微扬。
“他们取走了假凭证，还回传了确认信。”她对小满说，“现在，他们不是怀疑咱们通敌，而是坚信不疑。”
小满问：“那下一步？”
“等。”何娇走到院中，抬头看天。云层厚，风自北来。
“他们信了通敌，就会调兵。调兵，就得集结。一集结，就会露行踪。”她顿了顿，“咱们不找他们，让他们自己走出台面。”
她转身回屋，从系统空间取出那三份残片复刻件——烧边的、浸水的、原样的。她将三份并排摆在桌上，忽然伸手，将浸水那份撕成两半。
“传话下去。”她对小满说，“就说何家内斗，糖铺账本被烧了半本，姑娘气得要休了管事娘子。再加一句——‘昨夜有人见黑羽鸽子飞过铁窑，没带信，只盘旋三圈就走了’。”
小满记下，转身欲走。
何娇忽然抬手，止住她。
“等等。”她从桌上拾起那半张浸水残片，指尖蘸了水，在烧痕边缘又晕开一圈，“让他们觉得，连咱们自己都搞不清哪份是真的。”
小满眼睛一亮：“他们若拿到两半残片，一对不上，就会怀疑传信的人。”
“对。”何娇将残片重新包好，“怀疑一起，话就乱了。话一乱，阵就散。”
她将包好的残片交给小满。
“送去流民区，找那个跛脚的孩子。就说这是‘谢礼’，让他务必亲手交给北岭的人。”
小满接过，低头走出门。
何娇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道拐角。她抬手，从系统空间取出铜哨，放在掌心。
哨身微凉，编号“壬七”在晨光下泛着暗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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