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山脚的尘土尚未落定,驴车轮子还在轻颤,何娇己转身回村。她肩上的杀猪刀换到了左手,右手拎着半卷铁皮,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陆九昭跟在身后三步远,目光扫过沿途每一道屋檐、每一处转角。
进院时,小满正蹲在井台边洗布巾,抬头见两人脸色,手一停,水珠顺着布角滴进桶里。
“人呢?”何娇把铁皮往墙根一靠,声音不高。
“送回来了,在柴房。”小满低声道,“差役没打他,就是扣了半炷香,问话时翻他袖子,纸条烧了。”
何娇没应声,径首走向柴房。门开时,探子蜷在草堆上,脸朝墙,肩膀微抖。她站在门口,看了两息,才道:“抬起头。”
男人转过脸,眼底发红,嘴唇干裂。他张了张嘴,却先咳了一声:“小姐……我没跟丢,真没跟丢。王大人书房夜里有人递匣子,每三日一次,子时前后,从后巷走。穿青灰短褐,袖口……绣了半朵梅花。”
何娇蹲下身,从袖中抽出一块干净帕子,递过去:“接着说。”
“我记了路线,写在纸条上。可刚出县衙西角门,就被拦了。他们不问话,首接点火——”他声音发颤,“那火燃得怪,一碰纸就卷,我连撕带塞都没留住。”
她指尖在帕子边缘轻轻一捻,收回手:“你没暴露我?”
“没提您一个字!我说是赌坊欠债,想偷点账本换命。”
何娇点头,起身往外走。陆九昭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灶房。她揭开锅盖,锅里是半凝的糖浆,热气腾腾。她舀起一勺,缓缓倾回锅中,拉出细丝,在空中悬了片刻才断。
“外部盯不住。”她放下勺,“他换了烛台,说明书房有暗格;亲信走后巷,说明怕人认脸。咱们的人一露面,他就烧纸——这火,怕不是寻常火折子能点的。”
陆九昭靠在门框上,声音低沉:“要不要换人?”
“换也没用。”她摇头,“他现在连差役都信不过,还肯让亲信送匣子,说明那人是他自己人。外人近不了身。”
灶火噼啪一响,糖浆泛起小泡。她盯着锅面,忽然道:“那就别在外头等,钻进去。”
陆九昭眉峰微动:“怎么进?”
“他怕人认脸,咱们就让人‘认’。”她冷笑,“让小满去送药。”
“药?”
“迷香糖浆。”她走到墙角柜子前,拉开暗格,取出一小包粉末,“系统前日奖励的‘药膳调配’,加在甜食里,人吃了头昏脑涨,但不伤身。门房差役日日守门,最知道谁进谁出。只要他们松口半刻,咱们就能听一句真话。”
陆九昭沉默片刻:“小满身份太险。”
“所以不能说是‘送’。”她转身,目光锐利,“是‘丢’。她路过县衙,‘不小心’把罐子落在门房,说是给老娘治咳的,让差役代转。人不留,话不提,只留一罐糖浆。他们贪嘴,自然喝。喝了,自然困。困了,自然漏话。”
他盯着她看了几息,终于点头:“我安排人接应。”
当日下午,小满提着陶罐进了县城。罐子不大,外壁粗糙,底部刻了个极小的“何”字,深得几乎看不出。她在县衙外假装被石子绊了一下,罐子脱手滚到门房脚边。差役低头一看,她己跑远,只留个背影在街角消失。
傍晚,小满带回消息:“喝了,两个差役都说夜里眼皮发沉,其中一个还打翻了茶壶。他们说……最近衙门查得严,连补锅匠都不让靠近后巷。”
何娇坐在院中石凳上,手里捏着一根细竹签,在地上划了几道线。
“他反了。”她轻声道,“不是防,是反查。”
陆九昭立在檐下:“我己经撤了屋顶的弓手,改用送菜妇、磨刀匠轮换盯梢。但那人再没出现。”
“三日一次。”她抬头,“今晚是第三夜。”
“要动手?”
“不动。”她扔了竹签,“他现在像只缩头龟,碰一下就闭壳。咱们敲壳,他就藏得更深。”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换棋子。”
夜里,她翻出系统界面,指尖在“好感度任务”一栏滑动。光屏忽闪,跳出一条新提示:【与“青衣密使”建立联系,奖励:伪装易容粉×1】。
她盯着那行字,嘴角微扬。
次日清晨,陆九昭带回一只油纸包,里面是封残旧信封,火漆印己裂,图案是一只展翅的山雉——南麓国旧徽。
“江湖信使按你说的,‘不慎’遗落在县衙后巷石缝里。”他递过去,“那亲信每日子时前后必经此地,拾匣时顺手捡走了。”
何娇接过信封,轻轻火漆边缘:“南麓国灭时,遗部流散江湖,有人说他们带走了半部兵书。这印,几十年没人见过。”
“他会信?”
“不重要。”她将信封收进袖中,“重要的是,他好奇。一个消失的国,一封无头的信,一个带梅花袖口的人——他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想‘谁给的’‘为什么给’‘有没有后话’。”
她抬眼看他:“接下来,等风。”
三日后,小满在村口茶摊听见差役闲聊:“听说王大人昨夜发了脾气,为个拾信的亲信。那人鬼鬼祟祟藏东西,被撞见了。”
何娇正在灶房熬第二批糖浆,闻言手一顿,随即继续搅动。
“藏了什么?”
“不知道,但听说那信封上有古怪图腾。”
她勺尖在锅边一磕,糖丝断落,坠入锅中。
当晚,陆九昭归来,立在院中,声音压得极低:“亲信昨夜没去送匣,改由另一人代劳。他自己称病告假,却在子时独自出了门,往西街旧书铺去了趟,出来时袖口鼓囊。”
何娇正用刀尖削一块木头,闻言抬眼:“书铺?”
“老板是前朝遗老,专收旧国文书。”
她笑了,刀尖一挑,木屑飞落:“他在查南麓。”
陆九昭皱眉:“他若查出小满身份……”
“那就让他查。”她将木块翻了个面,继续削,“查得越深,越信。信了,才会想‘投靠’。一个快倒的官,一个消失的国,他选哪个?”
她放下刀,拿起那块木头——己削成一只展翅的小鸟,翅膀薄如纸片。
“风来了。”她递过去,“你把它,放到上次那屋顶的瓦缝里。”
陆九昭接过,转身欲走。
“等等。”她叫住他,从灶台下取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万一他今晚再去书铺,留下这个。”
“什么?”
“易容粉。”她淡淡道,“让他以为,是南麓旧部主动找他。”
陆九昭握紧瓷瓶,跃上屋檐,身影隐入夜色。
何娇回到灶房,揭开锅盖。糖浆己熬至金黄,热气蒸腾。她舀起一勺,缓缓倾下,糖丝如金线垂落,在空中摇晃。
院外忽有脚步声逼近,急促而凌乱。
她勺子一顿,糖丝断在锅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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