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窗棂，何娇己坐在灶房小桌前，指尖划过一叠粗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名字和数字。小满端来一碗米粥，她没动，只将昨夜整理的两份名单并排摊开——一份是流民赊账，字迹工整；另一份是族人索粮，歪歪扭扭，不少名字后头连个押都懒得画。
“他们倒好，吃着白食还嫌米不够香。”小满咬牙，“昨儿何月来领糕，说是‘一家三口’，可我亲眼见她只带了个丫鬟。”
何娇抬眼，把两张纸往中间一推：“一家三口？她那丫鬟算一个，狗算第二个？”
小满扑哧笑出声，又赶紧捂嘴。
外头脚步声杂乱起来，族老拄着拐杖，带着七八个族中长辈往这边走。周秀莲跟在后头，袖口沾着灶灰，脸上却堆着委屈。何月走在最后，披着半新不旧的蓝绸衫，故意扶着腰，走得颤巍巍的，仿佛真怀过孕似的。
何娇起身，顺手把名单塞进怀里，拎起桌角那本旧族谱，拍了拍灰。
祠堂里香火未燃，供桌冷清。族老一屁股坐上主位，咳嗽两声：“今日召集族人，为的是灾年共济。何娇，你发米糕救外人，是善举。可自家亲戚饿着肚子，你忍心？”
周秀莲立刻抹起泪来：“我男人日日上山砍柴，手都裂了口子，可家里米缸见底……娇妹你仓里堆着粮，分一口，能要你命？”
何月也上前一步，声音柔弱：“堂妹心善，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强求。可族规有载，血脉同源，灾年互助。你若不给，外人要说何家无情。”
何娇没立刻答话，只慢条斯理翻开族谱，纸页脆黄，边角虫蛀，她指尖在某一行轻轻一划。
“族老说得是。”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族规第三十七条：灾年接济，只予孤寡残疾，壮年劳力，须以工代赈。”
她抬眼，看向何月：“你昨日上山采了半篮野菇，手脚利索，面色红润，哪一点像饿着的？”
何月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腰：“我……我这是为家人辛苦……”
“辛苦？”何娇冷笑，“辛苦的人不该来白拿，该来换。三斤柴换一块米糕，五斤野菜换一碗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若真辛苦，拿柴来换，我不收你钱。”
族人一片哗然。
周秀莲跳起来：“你这是拿亲族当外人卖？”
“我不是卖。”何娇合上族谱，目光扫过众人，“我是按规矩办事。外人流民，吃了记名，说秋收还粮，一个没赖账。你们呢？上回借的两升米，三年了，还过一粒没有？”
没人说话。
族老脸色难看：“你一个姑娘家，管什么规矩？粮在你手里，就得听族里安排。”
“粮在我手里，账在我心里。”何娇从怀里取出一卷竹简，摊开在供桌上，“这是食材出入记录，系统自动生成，每日几点几分，谁进仓，拿了多少，写得清清楚楚。”
她指尖点着第一行：“元丰三年腊月廿三，周秀莲取糙米两斗，登记用途：喂鸡。可那日我亲眼见你家灶上炖的是米饭，鸡吃的是菜根。”
周秀莲脸色一白。
何娇继续念：“元丰西年正月初五，周秀莲携布袋入仓，取麦三升，谎称补冬衣絮。北宋美食家，从杀猪刀到首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北宋美食家，从杀猪刀到首富最新章节随便看！可你那件新袄子，用的是棉布，不是麦秆。”
她抬头，目光如刀：“七次偷粮，三次谎报用途。你说我囤粮不救亲族？你才是那个吃里扒外的。”
祠堂里静得落针可闻。
何月强撑着辩：“就算她拿了点米，也是为家计！你倒好，发给外人，却不给自家人！”
“外人记名还粮，你们白拿还偷。”何娇冷声，“你说谁更配吃这口饭？”
族老猛地拍桌：“住口！女子不得主事，粮仓钥匙交出来！”
“钥匙？”何娇笑了，“钥匙在我这儿，田契也在。”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契，往供桌上一拍：“东坡下等田二亩，登记人是我爹何大郎。去年春，被周氏丈夫以‘代管’为名拿走，至今未归。我查了空间记录，那田产所出三成粮食，全进了他们家的仓。”
她盯着族老：“若族里不信，可请中人验契、比印、查档。我奉陪到底。”
周秀莲尖叫：“你哪来的契？定是偷的！”
“偷？”何娇反问，“那你丈夫藏契的瓦瓮，还在后院第三块石板下吗？要不要我现在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同一件？”
周秀莲顿时哑口。
族老脸色铁青，却不敢再逼。
何娇收回地契，轻轻抚平褶皱，收入袖中。就在这时，玉佩微热，一行小字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家族清理任务完成，奖励“账房技能”己发放】。
她不动声色，只将笔墨推到族老面前：“往后族中救济账目，我可代记。每一粒米，每一文钱，进出分明，谁也赖不掉。”
族老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反对的话。
祠堂外，阳光斜照，几个孩子在追一只土狗，笑声远远传来。小满站在门边，看着何娇从供桌前起身，拍了拍衣角。
“小姐，接下来呢？”
何娇没答，只低头看了看袖中地契，又摸了摸玉佩。
片刻后，她抬步往外走，声音轻却坚定：“接下来，该算算去年秋租是谁少交了三斗谷。”
她刚跨出祠堂门槛，迎面撞上一个人影。
是村西的李老三，手里攥着半块米糕，额上冒汗：“娇丫头，你这糕……我媳妇吃了两块，半夜吐得厉害，说是……说是中了邪？”
何娇皱眉，伸手要接过残糕查看。
李老三却猛地缩手，眼神闪躲：“不、不是……我记错了，是吃了赵记的饼才不舒服，跟你这糕没关系……”
他转身就走，脚步仓皇，连滚带爬地拐进巷子。
小满追了两步，被何娇一把拉住。
“别追。”她盯着那消失的背影，缓缓收回手，“吐得厉害？赵记的饼能吃死人，反倒怪我这救人的糕？”
她低头，指尖轻轻着袖口，那里藏着一枚昨夜从野兔身上取下的银针。
针尾的狼首纹，在阳光下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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