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pad?的压抑。
乔希病倒了，高烧不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被彻底抽走了精气神，仿佛一尊易碎的瓷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支离破碎。
银行的催款通知单，像一片片雪花，冰冷地贴在了公寓门上，提醒着她们即将无家可归的残酷现实。
乔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一边照顾姐姐，一边疯狂地投递简历，修改剧本，联系那些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制片人。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石沉大海的沉默，和少数几句语焉不详的“我们再考虑考虑”。
她知道，顾言之那句话，己经让她和姐姐在这个圈子里，被判了“社会性死亡”。
「小乐，别忙了……没用的。」乔希躺在床上，烧得声音都嘶哑了，「我们……认命吧。」
「不认！」乔乐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粥，坐在床边，用勺子轻轻吹凉，语气却异常坚定，「姐，只要我们还没死，就不能认命！」
她一勺一勺地喂着乔-希，动作轻柔，眼神里的火焰却越烧越旺。那不是希望之火，而是被逼入绝境后，燃烧自己也要燎原的复仇之火。
转机，或者说，劫难，在一个星期后的雨夜，不期而至。
制片人突然打来电话，语气竟然带着一丝谄媚和急切。
「乔导！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男人兴奋的声音在电话里都有些变形，「顾先生……顾先生他松口了！他说，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能在一个月内，修改出让他满意的剧本，投资就回来！」
乔乐和乔希都愣住了。
「他……他有什么条件？」乔乐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顾言之那种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善心。
「条件就是……」制片人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他要求乔乐你，必须全程跟组，作为随行编剧，随时听候他的‘指导’。」
指导？
乔乐在心里冷笑，这分明是想换个地方，继续羞辱她罢了。
「我们没得选，对吗？」乔希虚弱地问。
电话那头一阵尴尬的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好，我们答应。」乔乐替姐姐回答了。
这或许是陷阱，是更深的羞辱，但这也是她们目前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雨势更大。
乔乐告别了还在养病的姐姐，独自一人，带着电脑和修改了无数遍的剧本，再次踏入了那个曾让她受尽屈辱的影视基地。
片场设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正在拍摄一场顾言之的单人戏份。
他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衬衫，头发凌乱，脸颊上带着伤痕，扮演一个被追杀的卧底。滂沱的“人工”大雨从天而降，将他浑身浇得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多了一丝破碎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不得不承认，抛开人品，顾言之的业务能力无可挑剔。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张力。
导演喊“卡”的瞬间，几个助理立刻蜂拥而上，递毛巾的递毛巾，送姜茶的送姜茶。
顾言之却推开所有人，径首朝躲在角落里的乔乐走来。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冰锥，死死锁定了她。
「剧本呢？」他开口，声音因为淋了雨而有些低沉沙哑。
乔乐默默地将电脑递过去。
顾言之接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坐在导演的监视器后面，开始翻看文档。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投来好奇又同情的目光，大家心照不宣，这是顶流大咖在亲自“调教”小编剧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顾言之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就是你熬一个星期的成果？乔乐，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他“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片场的空气都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又来了。
那种熟悉的，将人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碾压的戏码。
乔乐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反驳，异变陡生！
头顶上方，一盏用于布光的巨大摇臂摄影灯，因为雨水冲刷和线路老化，固定的螺丝竟然毫无征兆地松脱了！
“滋啦——”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那盏几百斤重的设备，带着死亡的呼啸，首首地朝着顾言之的头顶砸了下来！
「小心！」
乔乐几乎是出于本能，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用力将顾言之推开。
她自己却因为惯性，倒向了另一边，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根因为暴雨而漏电的金属支架！
与此同时，被她推开的顾言之，也狼狈地摔倒在地，手下意识地按住了一截同样在冒着电火花的电缆线上！
“轰隆——！”
一声巨响，摄影灯重重砸在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地面瞬间龟裂！
而乔乐和顾言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性的巨大电流，瞬间贯穿了全身！
眼前白光一闪，所有的声音、画面、思想，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乔乐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漫长而混乱的噩梦中醒来。
意识混沌，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耳边是消毒水那独有的、刺鼻的味道，还有一些模糊的、焦急的呼喊声。
「顾老师！顾老师您醒醒！」
谁在叫顾老师？
她艰难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身体像是被禁锢在了一个陌生的躯壳里，沉重，僵硬，完全不受控制。
她拼尽全力，终于掀开了一丝眼缝。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写满焦急的脸。是顾言之的首席助理，小林。
「太好了！顾老师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小林激动得语无伦次。
顾老师？他在叫我？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乔乐混沌的脑海。
她猛地一震，意识瞬间清醒。
她挣扎着，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视野缓缓下移。
她看到的，不是自己那双因为常年码字而有些粗糙的手。
而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属于男人的手。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她再熟悉不过的、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限量款腕表。
那是……顾言之的手！
乔乐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她疯了吗？！
她猛地转过头，望向隔壁的病床。
只见“她自己”，正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而下一秒，那个躺在床上的“乔乐”，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最后，化为了滔天的、不可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他们，在对方的身体里，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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