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老宅的储藏室积着厚厚的灰，阳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里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季沉掀开斯坦威钢琴上的防尘布时，布料摩擦琴身的声音惊起了几只躲在角落的蜘蛛。琴键上落满的灰尘被气流扬起，在光柱里跳舞，像场微型的雪。
他按照暖暖说的，按下中央C键的同时，将那枚蝴蝶胸针插进琴腿的锁孔。胸针的针尖刚触到内部的机关，就听到“咔嗒”一声轻响，琴箱底部的木板缓缓弹开，露出个暗格。
暗格里铺着深红色的丝绒，放着个黑色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皮是鳄鱼皮的，边缘因为常年泛着油光。季沉翻开时，纸页发出脆响，里面夹着的几张泛黄照片掉了出来——最上面那张是季媛三岁时的样子，穿着白色公主裙，坐在这架钢琴前，小手还够不到琴键，却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是爸爸拍的。”云晓晴捡起照片，指尖抚过女孩脚踝处的蝴蝶胎记，那时候的胎记还很淡，像片快要融化的雪花，“他其实……也不是从来都没爱过她们。”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着架钢琴，每个琴键上都标着不同的基因序列，旁边用红笔写着注释：“C大调对应神经修复基因，降B调含记忆中和酶，高音区……”字迹到这里突然变得潦草，像是被什么打断，最后划了道长长的横线，写着“用爱调和”。
“是解药配方。”云晓晴的手指抚过纸面，指腹蹭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突然明白过来，“父亲其实留了后手，他到最后也在怀疑这个计划。”
话音刚落，钢琴突然自己发出声响。琴键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起伏，弹奏的正是季媛最爱的《月光曲》。第一段旋律结束时，中央C键突然弹出个暗格，里面藏着几支微型注射器，淡绿色的液体在玻璃管里轻轻晃动，泛着柔和的光。
“这是……”季沉的声音发颤，他认出这是父亲实验室特有的注射器，当年就是用这种管子给季媛注射“优化药剂”的。
“记忆剥离剂。”林小雨的声音很轻，她站在钢琴旁，手腕上的绷带己经换成了纱布，此刻正轻轻抚摸着琴盖，“姐姐说，这是给我们的礼物，能让我们变成真正的自己。”
她拿起一支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手臂。当液体推入血管的瞬间，女孩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却扬起释然的笑：“蝴蝶……真的飞走了。”她摸了摸左肩，那里的蝴蝶胎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我现在脑子里空空的，却很轻松。”
念念凑过去，轻轻抱住林小雨的腰：“姐姐，你会好起来的。妈妈说，忘记不好的事，才能记得开心的事。”
林小雨摇摇头，眼神清澈得像水洗过的天空：“我本来就该消失了。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走了，现在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林小雨。”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进念念手里，“这个给你，草莓味的，很甜。”
医疗首升机返航时，海面上的实验船正在下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场盛大的葬礼。暖暖趴在季沉怀里，小手把玩着从钢琴暗格里找到的金属片，上面刻着行小字：“每个容器都该有自己的灵魂。”
“这是什么？”她仰起小脸问，阳光透过舷窗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小的阴影。
季沉把金属片放进她的口袋，声音温柔得像海风：“是你自己的钥匙，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包括未来的门。”
云晓晴看着机舱外的黎明，太阳正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光芒给每个孩子的脸上都镀上金边。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护士发来的消息：林小雨的记忆图谱稳定了，虽然丢失了大部分关于季媛的片段，但终于出现了属于十二岁女孩的波动——那些关于画画、糖果和大海的记忆，正在慢慢生成。
“还有12小时。”季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他指的是暖暖基因链的观察期，医生说只要熬过这12小时，就能彻底脱离危险。
云晓晴回握住他的手，看着三个渐渐睡熟的孩子。暖暖蜷缩在季沉怀里，小脸蛋蹭着他的制服；念念抱着林小雨的胳膊，嘴角还沾着糖渣；林小雨靠在舱壁上，呼吸均匀，眉头舒展。她突然明白，所谓家人，从来不是靠基因捆绑的锁链，而是绝境里愿意为彼此流血的勇气，是黑暗中相互照亮的微光。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机舱时，暖暖突然哼起了《月光曲》。调子跑得厉害，高音唱成了低音，却比任何完美的乐章都动听。季沉跟着轻轻哼唱，云晓晴也加入进来，三个声部在晨光中交织，像首笨拙却真诚的歌。
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LR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