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中央的舞池突然亮起追光灯，小提琴手拉动弓弦，《Por Una Cabeza》的旋律像匹脱缰的野马，带着探戈独有的炽烈与危险在空气里狂奔。
“该跳舞了。”季沉的手突然收紧，将云晓晴拽进舞池中央。她踩着高跟鞋的脚踉跄了一下，后腰精准地撞进他怀里——那里隔着西装，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你故意的。”云晓晴抬头瞪他，却在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时心头一跳。他今天没像往常那样系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竟有种难得的松弛感。
“是故意的。”季沉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借位亲吻的环节就在这支舞里，记者的镜头都对着呢。”他的手指在她腰侧轻轻一捏，那是他们昨晚约定的暗号——旋转到第三个八拍时，借灯光阴影做个亲吻的假动作。
云晓晴的指尖掐进他的肩窝，丝绸礼服的袖口下滑，露出她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季沉，我们说好了只是演戏。”
“我知道。”他突然带着她旋身，裙摆像朵绽放的花在灯光下铺开。周围的掌声和口哨声潮水般涌来，可她只听得见他贴在她耳边的声音，“但你别忘了，我是个演员，演得太假会穿帮。”
探戈的舞步激烈而缠绵，像一场无声的角力。他的脚精准地避开她的高跟鞋，每一次旋转、停顿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却又在她快要失衡时，用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腰。云晓晴渐渐发现，他的舞步里藏着一种矛盾的温柔——明明是强迫她配合，却又在每个危险的节点护着她。
“当年在酒店年会，你也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季沉突然开口，带她完成一个高难度的踢腿动作，“张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拽进舞池，你摔了三次，脚踝肿得像馒头。”
云晓晴的动作猛地一僵，差点踩到他的皮鞋。“你怎么知道？”那年她刚入职季氏旗下的酒店，张成来参加年会，喝醉了酒非要逼她跳舞，最后是保安把人架走的。她以为那段难堪的过去早就被遗忘了。
“我在监控室里看了全程。”季沉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那天我让助理给你送了瓶红花油，你扔了。”
云晓晴愣住了。她确实收到过一瓶匿名的红花油，当时只当是哪个同事的好意，却因为被张成的事搅得心烦，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原来……
“想什么呢？”季沉突然加重力道，带着她完成一个急促的旋转。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的鼻尖撞在他的锁骨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张成身上的烟味截然不同，干净得让人安心。
“第三个八拍了。”云晓晴猛地回神，提醒他约定的暗号。追光灯恰好扫过他们，记者的闪光灯像星星一样在西周亮起，时机精准得像是排练过。
季沉低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的唇离她只有几厘米，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角。云晓晴紧张得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咬住下唇——那里昨天被张成推搡时磕到了，还留着点刺痛感。
血腥味突然在舌尖弥漫开来。
季沉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的目光落在她渗出血丝的唇上，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他低头吻了下去。
不是约定好的借位。
他的唇带着微凉的温度，辗转间尝到她唇上的血腥味，那点刺痛像火星点燃了引线。云晓晴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周围倒抽气的声音、相机快门声、小提琴的高潮旋律，可所有声音都在他加深这个吻时变得模糊。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揪住他的衬衫，丝绸面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不知过了多久，季沉才松开她。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交缠，他的黑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被狂风搅动的深海。
“你……”云晓晴刚要开口，就被他用指腹按住嘴唇。他的指尖沾着她的口红，擦过她的唇角时，留下一道暧昧的红痕。
“别说话。”季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目光扫过周围目瞪口呆的记者，突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抱歉，情难自己。”
掌声雷动。云晓晴的目光落在他雪白的衬衫领口上——那里印着一块清晰的口红印，像朵绽放在雪地里的红玫瑰，刺得她眼睛发疼。
“为什么？”她在他转身谢幕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季沉没有回头，只是将她的手牵得更紧，声音轻得像叹息：“大概是……演得太投入了。”
可云晓晴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舞曲收尾的音符像碎玻璃般炸开，追光灯骤然熄灭。季沉牵着她往休息区走，穿过人群时，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背上——有探究，有嘲讽，还有毫不掩饰的恶意。
“领口。”云晓晴突然停步，指尖颤巍巍地指向他的衬衫。那抹口红印在雪白布料上格外扎眼，像个无法辩驳的证据，戳破了他们精心维持的“逢场作戏”。
季沉低头瞥了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露台走。夜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紧绷的空气。
“季沉，你疯了。”云晓晴甩开他的手，后背抵在冰凉的栏杆上，“我们说好了只是做戏给张成看，你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指尖的力度泄露了情绪——他正死死攥着栏杆，指节泛白的地方几乎要嵌进金属里。“你嘴唇破了。”季沉突然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才在舞池里，血腥味……”
“所以你就失控了？”云晓晴打断他，抬手抹了把唇角，指尖沾到暗红的血珠，“季总，你演得太入戏了，连自己都骗了吗？”
季沉突然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相闻。他的目光落在她被口红晕染的唇上，那里还留着他的齿痕，像朵被揉皱的花。“如果我说，不是演的呢？”
云晓晴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别开玩笑了，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怎么了？”季沉的声音带着逼人的气势，“是因为张成？还是因为你背上的疤？还是因为你总觉得，我对你的所有好，都是为了暖暖？”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是啊，她一首这么以为。以为他的保护是为了孩子，他的照顾是出于责任，就连刚才那个吻，也该是计划的一部分。可唇上残留的温度，他领口那抹刺眼的红，还有他此刻眼底的执拗，都在推翻她的认知。
“我……”云晓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露台的灯光落在季沉脸上，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他衬衫领口那抹越看越清晰的口红印——那是她的颜色，是他失控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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