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流民营里还在冒烟。几个孩子蹲在灶台边扒灰，想找点没烧完的薯皮。叶小花坐在村口铁砧上，嘴里嚼着半块咸饼，眼睛却盯着疾风。
狼犬正用爪子刨土，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埋进去——是昨晚她让阿宝从野狗窝里捡回来的死老鼠，肚皮胀得发亮，爬满了细小的黑点。
“行了。”她招招手，“回来。”
疾风甩了甩脑袋，抖掉鼻尖沾的一星蓝粉，蹭到她脚边。她顺手从百宝袋里掏出个小布包，解开，里头是昨夜系统奖励的“驱虫香囊”残渣，一股子苦艾混着硫磺味儿。
她把香囊渣子拌进切碎的腐肉里，又滴了两滴猪油，捏成三团。疾风嗅了嗅，耳朵一抖。
“去。”她把一团塞进狼犬嘴里，另外两团绑在它脖子的虎骨上，“绕着营地走三圈，水坑、粮袋、破被子底下，都蹭一遍。别让人看见。”
疾风低呜一声，尾巴一甩，窜进林子。
她没动，只从怀里摸出块木牌，在上面划了道痕。昨夜二伯被围攻后退，没开仓，也没断粮，反倒把亲信调进了粮车底下守着。人没倒，权就还在。
光靠一张假条子，掀不动。
得让他身上长东西。
她正想着，阿宝从坡下跑上来，手里攥着半张饼，脸上沾着灰。
“姐！”他喘着，“我听见了！他们说……昨夜有黑虫子，从水桶里爬出来，咬人。”
“哦？”她咬了口饼，“谁说的？”
“老李头，还有王婶。”阿宝眼睛发首，可话一句不落，“王婶抓了一晚上，胳膊都挠破了。”
她眯眼，把最后一口饼咽下去，顺手拍了拍阿宝肩膀：“再去一趟，就说你看见狼群围着营地转，嘴里还叼着虫子。别说是我说的。”
阿宝点头，转身就走。
她坐在铁砧上，从百宝袋里掏出弹弓，慢慢捋首了皮筋。这玩意儿她用了三年，皮筋是鹿筋做的，扣子是铁匠铺捡的废铜片磨的。她用指甲刮了刮，确定没裂。
“老铁。”她在心里说，“任务进度咋样？”
竹简在识海里翻了个跟头，朱砂字蹦出来：「生物传播启动中，目标群体接触率62%。奖励待解锁：盐巴一斤，铁钉十根。」
“就十根钉子？”她撇嘴，“我可是让你搞瘟疫。”
竹简抖了抖：「宿主再嘴贫，奖励改半斤盐。」
她闭嘴，把弹弓塞回百宝袋。
日头爬到头顶时，流民营乱了。
先是几个孩子哭，说身上痒。接着大人也卷起裤腿，指着腿上的红点吵。有个老汉蹲在水桶边，拿石头刮小腿，刮得血糊糊的，嘴里骂：“这水不能喝了！准是夜里让狼尿了！”
周婶端着茶壶从茶水摊过来，站村口大声说：“我可听说了，跳蚤能传瘟，咬一口烂三年！咱家昨儿就熏了辣椒水，你们闻见没？一股辣味儿！”
她话音没落，几个流民立马冲回营地，翻箱倒柜找辣椒。
叶小花坐在铁砧上，看着，没笑，也没动。
她知道，这时候谁要是能拿出“解药”，谁就是新头领。
但她不急。
她要的是二伯身上长虫。
下午，疾风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脖子上的虎骨挂着半截破布条。她蹲下，扒开它脖子底下的毛，发现鼻尖还沾着蓝粉。
“干得不错。”她摸出块糖蒜，疾风立马凑过来，咔哧咔哧嚼着，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她伸手从它嘴里抠出点碎肉渣，放在掌心看了看——黑点还在，活的。
“行，今晚再走一趟。”她把肉渣包好，塞进百宝袋，“明早，咱们看热闹。”
天黑后，她蹲在村东头的坡上，手里攥着铁链。流民营里灯火稀疏，可人声不断。有人在哭，有人在骂，还有人在烧衣服。
她等了半个时辰，阿宝悄悄摸回来，鞋底沾着泥，裤脚卷着草屑。
“姐，”他压着嗓子，“二伯……他抓自己，胳膊上全是血道子，还拿布缠着，不让看。”
“哦？”她挑眉，“他住哪儿？”
“最里头那辆粮车，底下挖了个洞，铺了干草。”
她点头，从百宝袋里掏出个小陶罐，里头是昨儿剩下的辣椒粉，混了点石灰。她递给阿宝：“去，绕着营地外围走一圈，裤腿蹭地，把粉洒了。别让人看见。”
阿宝接过罐子，猫着腰溜了。
她坐在坡上，听着风里的动静。远处传来狗叫，接着是疾风的回应。她知道，狼群己经进去了。
第二天一早，流民营炸了。
一个孩子尖叫着从破棚子里冲出来，举着手：“我看见了！黑虫子！从二伯的被子里爬出来的！”
人群立马围过去。
二伯正从粮车底下钻出来，脸色发青，袖子往下压了又压。可他一抬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胳膊——密密麻麻的红疹，有的己经抓破，结着血痂。
“你身上有虫！”有人吼。
“放屁！”二伯猛地后退，“我这是蚊子咬的！谁敢污蔑我！”
“那你敢不敢把衣服脱了？”一个汉子冲上来，“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只有你有？”
“对！脱了！”
人群往前涌，二伯拄着拐杖，连连后退，额头冒汗。他袖子一抖，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掉出来，“啪”地摔在地上，碎了。
里头爬出一堆黑点，顺着地面乱窜。
“跳蚤！”有人跳起来，“他养跳蚤！”
“瘟疫！是瘟疫！”
“他把病藏在身上！”
二伯脸色煞白，猛地弯腰去捡罐子，可手刚伸出去，就被一群人围住。
叶小花这时从村口走过来，手里拎着铁链，走到人群外站定。
“你们吵啥？”她问。
“叶家丫头！”一个老妇人扑过来，“你懂医，你看看！是不是瘟疫？”
她没答，只从百宝袋里掏出弹弓，慢悠悠上了颗石子。
“让我看看。”她说。
她走近，二伯往后缩，可她抬手一弹，石子精准打在他袖口，震得他一抖。
她趁机用铁链一挑，把他的袖子整个掀开——整条手臂全是红疹，有些地方己经溃烂，渗着黄水。
“这跳蚤，”她声音不高，可全场都听见了，“怎么就咬你一个？别人身上顶多几个包，你这儿都烂了。是不是你藏了病鼠，自己先染上了？”
“我没有！”二伯嘶吼，“是她！是她放的！她想害我！”
“哦？”她歪头，“那你这罐子里，装的是啥？跳蚤？还是你从哪儿捡的病老鼠？”
没人接话。
可就在这时，一个孩子突然哭起来：“我也痒！我也有红点！”
人群哗然，纷纷卷起袖子裤腿。果然，不少人身上都有零星红点。
“是瘟疫！传开了！”
“快离他远点！”
“他得滚！”
二伯还想说话，可人群己经推搡起来。有人拿石头砸他，有人拿棍子赶他。他左眼缠着布，看不清，被推得踉跄几步，拐杖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
“我不是……我没有……”他喃喃着，可没人听。
周婶从茶水摊冲出来，手里拎着扫帚：“都愣着干啥！烧他的东西！泼石灰！”
一群人冲进粮车底下，把被子、干草全扔出来，浇上火油点着。黑烟滚滚，二伯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
叶小花站在人群外，看着火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
她从百宝袋里掏出小布包，打开，里头是疾风昨夜带回的腐肉碎渣。她轻轻一抖，几只跳蚤掉进掌心，黑亮亮的，在她皮肤上爬。
她盯着它们，忽然笑了。
她把跳蚤捏住，塞进一个小竹管里，盖上盖子。
竹简在识海里闪了闪：「任务完成。奖励：盐巴一斤，铁钉十根。」
她没理会，只把竹管塞进百宝袋最里层。
这时，阿宝从人群里挤出来，鞋底沾着泥，裤脚还湿着。他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姐，我……我踩到水坑了。”
她低头，看见他右脚鞋底粘着一只跳蚤，正顺着裂缝往里钻。
她没说话，只伸手，把那只跳蚤抠出来，放进竹管。
管子轻轻一晃，里头的黑点撞在壁上，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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