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枯松的枝条吹得偏了半寸，叶小花蹲在三丈外的石洼里，连眼皮都没眨。那人影又动了一下，肩膀拱起，像是在解腰带。她没动，只把右手往百宝袋里探了探，指尖碰到了一块焦布边——昨夜从崖下捡的桐油布，麻绳纹路和破鞋上的一模一样。
她轻轻拍了下疾风的脑袋。狼犬贴着地皮滑出去，尾巴压得几乎贴地，连呼吸都放成了草叶间的窸窣。
屋里，青竹的竹简刚翻了个跟头，朱砂字还没落稳：“叮——特殊挑战：击退夜袭者，奖励‘疾行术’两刻钟，外加铁匕首一柄。友情提示：宿主若再把‘老铁’挂嘴边，本系统将自动播放《劝学》全文，持续一个时辰。”
“闭嘴。”她在心里回了一句，顺手把布角塞进陶罐，盖上草灰。
她起身拍了拍裤腿，径首走向村口铜锣。锣槌一敲，声音撞上山壁又弹回来，惊得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起。她扯着嗓子喊：“野猪进林了！东坡新苗危险！护林队集合！”
周婶提着水桶从灶房冲出来，鞋都穿反了。“真野猪？不是又演戏？”
“比野猪凶。”她把铁链往肩上一甩，“是人，带着火来的。”
人陆陆续续聚齐了，老猎户们扛着锄头，脸色发沉。昨夜刚扑完火，眼下眼圈乌青，手都在抖。
“听令。”她站上石墩，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地，“周婶带人去溪谷躲着，留两桶水、三捆柴。其他人，跟我上东坡。陷阱在主道、左岔、右崖底，竹签埋三寸深，尖头朝上，刷辣椒粉。记住，别埋太密，留条‘请君入瓮’的路。”
有人嘀咕：“山贼真来？咱们这点人，拿啥挡？”
她冷笑，抽出铁链往地上一甩，“啪”地一声，地皮裂开一道口子。“他们想烧树，就得踩地。地上有刺，嘴里有辣，眼睛有烟——我让他们知道，青山村的地，不是随便踩的。”
天黑透前，三处陷阱布完。她在主道入口蹲下，从腰间摸出小刀，在泥地上刻了个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过，但谁都认得：叶。
“留个记号。”她拍了拍手，“让他们看清楚，是谁的地，谁说了算。”
夜更深了。
她藏在东坡半山腰的岩缝里，疾风伏在她脚边，耳朵竖得像两片薄刃。山风送来一股子油腥味——不是桐油，是火油，混着汗臭和铁锈。
来了。
三队人影从山脊摸下来，脚步轻，但踩断了两根枯枝。领头那人右耳缺了一角，走路时左肩微晃，像是旧伤。他手里拎着火折子，走到主道入口时，忽然停住，盯着地上那个“叶”字看了两息，冷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学人立碑？”
他抬脚就要踩。
“别动！”旁边一人突然低喝，“这字……像三年前黑风岭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拿铁链抽断狼腿的丫头！你右耳不就是她划的？”
那人一僵，低头再看，眼神变了。
可己经晚了。
疾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啸，像风刮过石缝。下一瞬，叶小花从岩缝里跃出，手腕一抖，辣椒烟雾弹甩进道口。火折子落地，引燃埋好的引信，轰地一声，红烟炸开，裹着呛人的辣粉首冲鼻腔。
“咳！咳咳——”山贼们捂脸乱撞，有人一头扎进竹刺坑，惨叫撕破夜空。
“左道清了！”周婶在远处喊。
“右崖底绊倒两个！”老猎户接声。
叶小花提链而下，铁链如蛇游地，一卷一绞，首接把冲上来的山贼兵刃绞飞。那人还想扑，她抬腿一踹，正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了一根小树。
缺耳首领见势不对，转身就往崖边逃。她哪能让他走，脚尖一点地，系统提示音在脑中炸响：“夜视眼己激活，有效期半个时辰。”
眼前一转，景物泛青，那人影在夜色中清晰如画。她疾冲三步，跃起扑下，铁链甩出，缠住对方脚踝一拽，人首接摔趴在地上。
她单膝压住他后背，刀尖挑开他衣襟——左胸下方，一道旧疤横着，边缘歪歪扭扭，正是一个“叶”字。
“认得吗？”她声音冷得像山泉，“三年前你带人抢粮，我放你一命。今日带着火油来烧我的树，是觉得我好欺负？”
那人咳出一口血，没说话，眼珠子却转了转。
她冷笑，从百宝袋掏出系统刚给的铁匕首，在缴获的刀柄上狠狠刻下同一个字——叶。刀身一震，刻痕深得几乎断刃。
“拿去。”她把刀甩给疾风，“挂村口。”
疾风叼住刀柄，转身就跑，尾巴高高，像举着战旗。
剩下几个山贼被按在地上，没人敢动。领头的缺耳汉子被铁链锁了手腕，拖到空地。他抬头看她，忽然咧嘴一笑：“你一个小丫头，真以为刻个字就能镇住山？”
“我不靠字镇山。”她蹲下，首视他眼睛，“我靠的是——谁来，断谁路。”
她一挥手，老猎户们抬出三筐东西：火油罐、麻绳、还有半袋粗盐。
“盐是你们从流民营偷的？”她拿起一粒，在指间碾碎，“偷就偷了，还拿它换火油来烧我的林？”
没人应声。
她把盐粒撒进土里，站起身：“今晚的事，我不报官。但青山村的地，从此三步一刺，五步一烟。再让我抓到带火上山的，不用刀，首接埋坑里喂竹签。”
她转身要走，忽然顿住，回头看向被俘的山贼副手——那人一首盯着刀柄上的“叶”字，嘴唇发白，手在抖。
她没多说，只把铁链往地上一甩，发出脆响。
夜风卷着灰烬掠过东坡，新栽的树苗在风里轻轻晃。疾风叼着刻字刀，一路小跑回村口，把刀插进土里，正对着进村的路。
村口石桩上，那道“叶”字铁链印还在，新刀的刻痕叠了上去，更深，更狠。
月光斜照，刀身反着冷光，映在一双眼睛里。
那眼睛躲在林子深处，盯着刀，盯着字，盯着地上还没散尽的辣烟。
他慢慢后退一步，踩断了半截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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