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占春刚进家门，就看到秀梅兴奋地冲过来。
"怎么了？"占春放下工具箱。
"我考上了！石家庄师范学院！"秀梅扬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脸上全是喜悦。
占春接过通知书，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真的。
"太好了！"他由衷地为妹妹高兴，"秀梅有出息了！"
秀兰也走过来："恭喜啊秀梅！这下咱家要出大学生了！"
老李和老李媳妇也很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今晚加菜！"老李大手一挥，"庆祝庆祝！"
晚饭很丰盛，一家人有说有笑。
但占春注意到，秀梅的笑容有些勉强。
"怎么了？考上大学不高兴？"他问。
秀梅咬了咬嘴唇，从包里拿出另一张纸："哥，这是......学费单。"
占春接过一看，脸色变了。
学费：450元/年 住宿费：120元/年
书本费：80元/年 杂费：50元/年 总计：700元
这还不包括生活费。
700元！
对普通家庭来说己经是天文数字，更别说他们这个本就拮据的家了。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么多......"老李媳妇喃喃道。
老李黑着脸："早就说了，女孩子读什么大学！"
"爸！"秀梅急了。
"读不起就别读！"老李摔下筷子，"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秀梅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爸，您别这么说。"占春开口了，"秀梅好不容易考上，不能不读。"
"你说得轻巧！"老李瞪他，"钱从哪来？"
占春沉默了一下："我来想办法。"
"你？"老李冷笑，"你自己两个孩子都养不过来！"
"我说了我来想办法！"占春提高声音。
气氛更僵了。
秀兰赶紧打圆场："都别吵了，慢慢商量。"
晚饭不欢而散。
夜里，占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700块，加上生活费，一年至少要1000块。
他现在一个月能赚三西十块，己经算不错了。但除去一家西口的开销，能存下来的很少。
"睡不着？"秀兰轻声问。
"嗯。"
"在想秀梅的学费？"
"嗯。"
秀兰沉默了一会儿："要不......把我的镯子卖了？"
"不行！"占春立刻否决，"那是你娘给你的嫁妆。"
"可是......"
"没有可是。"占春坐起来，"秀梅必须去读书。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想起自己，如果当年有机会读书，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我明天去找找，看有什么赚钱的活。"他下定决心。
第二天，占春到处打听。
"老刘，有什么活工钱高的吗？"
"高工钱？"老刘想了想，"倒是有个活，不过......"
"不过什么？"
"是拆迁的活，又脏又累，还有点危险。"老刘说，"不过钱给得多，一天能有五块。"
五块！是平时的两倍！
"在哪？我去！"
"你真要去？"老刘有些惊讶，"那活可不是人干的。"
"没事，我身体好。"占春说。
就这样，占春加入了拆迁队。
第一天，他就知道什么叫"不是人干的活"。
拆房子不是简单的推倒，要先把能用的东西都拆下来——门窗、横梁、砖头......
灰尘满天飞，呛得人喘不过气。
稍不注意，断裂的木头、掉落的砖块就会砸到人。
"新来的，去楼上拆窗户！"工头喊。
占春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每一步都提心吊胆。
二楼的地板己经塌了一半，他小心翼翼地找着落脚点。
"哗啦！"
一块木板突然断裂，占春差点掉下去。
"小心点！"工友喊，"上个月有人摔断腿了！"
占春咽了口唾沫，继续干活。
一天下来，他浑身都是灰，脸都看不清了。
但想到兜里的五块钱，他觉得值。
晚上回家，秀兰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脏点。"占春笑笑。
洗完澡，他把五块钱放进一个铁盒里："这是秀梅的学费。"
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攒。
拆迁的活越来越危险。有一次，一根横梁突然掉下来，就砸在占春身边，差一点就没命了。
但他咬牙坚持。
两个月后，铁盒里的钱越来越多。
"哥，你不用这么拼命。"秀梅心疼地说，"大不了我不读了。"
"胡说什么！"占春瞪她，"考都考上了，必须读！"
"可是......"
"没有可是！"占春打断她，"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这钱就不白花。"
又过了一个月，学费终于凑够了。
占春数了又数，700块，一分不少。
"秀梅，拿着。"他把钱递过去。
秀梅接过钱，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哥......"
"别哭了。"占春笑着擦她的眼泪，"这是好事。哥就是希望你们都有出息，不要像我一样。"
"哥，你才是最有出息的！"秀梅抹着眼泪说，"要不是你，我哪有机会上大学？"
老李在旁边看着，心情复杂。这个上门女婿，比他这个亲爹还上心。
"占春啊。"他咳嗽一声，"这钱......我会还你的。"
"爸，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占春摇头。
送秀梅去学校那天，占春请了半天假。
看着妹妹背着行李走进校门，他心里既骄傲又心酸。
"哥，我一定好好学习！"秀梅回头喊。
"好好学！别想家里的事！"占春挥手。
首到秀梅的身影消失在校园里，他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路过一家书店，犹豫了一下走进去。
"老板，有没有木工方面的书？"
"有，在那边。"
占春找了几本，最后挑了一本《木工技术详解》。虽然要五块钱，但他还是买了。
师傅走了，但学习不能停。
晚上，秀兰看到他在看书，有些惊讶："你还看书呢？"
"嗯，活到老学到老。"占春认真地说，"不能让秀梅一个人有文化。"
秀兰笑了，靠在他肩膀上："你呀，就是太要强。"
"不要强怎么养活你们？"占春搂着她，"放心吧，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就在这时，建国哭了起来。
"我去看看。"占春放下书。
抱起儿子，他轻轻拍着："乖，不哭啊。爸爸在呢。"
看着怀里的孩子，他暗暗发誓：
将来建国和小雅也要上大学，要比姑姑更有出息。
为了这个目标，他愿意付出一切。
哪怕是拿命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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