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又来催房租了。"
秀兰愁眉苦脸地说。
"还差多少?"占春问。
"这个月的还差十块,上个月的还没还上......"
占春沉默了。最近活少,收入锐减,房租成了最大的负担。
"要不,我们搬家吧。"他突然说。
"搬去哪?"
"我打听到一个地方,在城郊的桥洞下,不要房租。"
"桥洞?"秀兰惊呼,"那怎么住人?"
"能遮风挡雨就行。"占春说,"等熬过这段时间,我们再搬回来。"
秀兰看着简陋却温馨的小屋,眼圈红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家啊。
"别难过。"占春抱住她,"房子是租的,但家人是自己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三天后,他们搬家了。
所谓的"家",就是高架桥下的一个角落。
占春用捡来的木板和塑料布搭了个棚子,勉强能容下一家西口。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小雅怯生生地问。
五岁的她己经懂事了,知道这里和以前的家不一样。
占春心如刀割,但还是笑着说:"这里凉快,还能听到汽车的声音,多好啊。"
"可是这里好脏。"建国皱着眉头。
"爸爸会打扫干净的。"占春摸摸儿子的头,"来,帮爸爸一起收拾。"
一家人忙活起来。
占春用破布把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秀兰把带来的被褥铺好。
虽然简陋,但收拾完也有了点家的样子。
晚上,一家人挤在一起吃晚饭。
没有桌子,就在地上铺块布。没有电灯,就点根蜡烛。
"爸爸,"小雅突然问,"我们是不是很穷啊?"
这个问题让占春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别的小朋友都住在房子里,只有我们住在桥下面。"小雅低着头,"他们都笑话我。"
占春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他把女儿抱在怀里:"小雅,我们现在是穷。但爸爸保证,这只是暂时的。"
"真的吗?"
"真的。"占春认真地说,"爸爸正在努力赚钱。等爸爸赚够了钱,就给你和哥哥买大房子住。"
"要多久?"建国问。
占春算了算:"给爸爸五年时间,好不好?"
"五年啊。"小雅嘟着嘴。
"时间过得很快的。"秀兰接话,"到时候你们都长大了,可以帮爸爸妈妈的忙了。"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
夜深了,桥上车来车往,震得棚子一晃一晃。
占春睡不着,悄悄爬起来,走到桥洞外。
夜风很凉,他点了根烟——这是他唯一的消遣。
"睡不着?"秀兰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
"吵到你了?"
"不是。"秀兰靠在他身边,"我也睡不着。"
两人默默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占春,你后悔吗?"秀兰突然问。
"后悔什么?"
"后悔娶了我,后悔来到这个城市。"
占春摇头:"不后悔。"
"可是你看,"秀兰指着桥洞,"我们现在住在这种地方,孩子们跟着受苦......"
"这不是你的错。"占春握住她的手,"是我没本事。"
"不是的。"秀兰急了,"你己经很努力了。"
"努力还不够。"占春看着远方,"我得更努力才行。"
他扔掉烟头,转身面对秀兰:"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我相信你。"秀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回到棚子里,看着熟睡的孩子们,占春暗暗发誓:
五年,就五年。
他一定要让孩子们住上真正的房子。
第二天,占春更拼命了。
白天卖菜,下午去工地,晚上还要去守夜。
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你这样会累垮的。"大柱担心地说。
"没事。"占春擦擦汗,"年轻,扛得住。"
其实他己经感觉到身体在抗议了。
经常头晕,有时候眼前会发黑。
但他不敢停下来。
停下来,就意味着没有收入。
没有收入,孩子们连桥洞都住不起。
一个月后,秀梅来看他们。
看到他们住的地方,她哭了:"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胡说。"占春安慰她,"这是暂时的。你好好读书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秀梅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哥,这是我打工赚的,你拿着。"
占春打开一看,里面有二十块钱。
"你哪来的钱?"
"我在学校食堂帮忙,一个月能赚一点。"秀梅说,"我知道不多,但......"
"拿回去。"占春把钱塞回去,"你自己留着用。"
"哥!"
"听话!"占春严肃地说,"你的任务是学习,不是赚钱。钱的事有我呢。"
送走秀梅,占春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妹妹懂事了,知道心疼哥哥了。
可这份心疼,却让他更难受。
晚上,小雅发烧了。
桥洞里潮湿阴冷,孩子的身体受不了。
"得去医院。"秀兰急得团团转。
占春抱起女儿就往医院跑。
路上,小雅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我想回家......"
"这就是家啊。"占春哄着她。
"不是,我想回到有屋顶的家......"
占春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他抱紧女儿,在心里说:
会的,爸爸一定给你一个有屋顶的家。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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