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完全铺开，晒谷场边的土路仍带着夜里的湿气。阮现现蹲在被砸坏的金薯苗旁，指尖轻轻拨开泥土，查看根部是否还能抢救。陆骁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二愣子那把锄头，铁刃上沾着新鲜的泥和断茎。
“苗还能救。”阮现现站起身，拍了拍手，“但人心要是烂了，就得挖到底。”
陆骁把锄头插进地里：“你信二愣子真是被吓的？”
“他认字不多，但不傻。”她目光扫过北坡墙角那道新填的土缝，“纸条是谁给的，他心里清楚。”
两人并肩走回铁匠铺，火炉早己熄了，银料盒静静躺在案上，新刻的“真”字银牌还沾着炭灰。阮现现没碰它，只从布包里抽出登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三个字：查专家。
“他们来得太巧。”她笔尖顿了顿，“王老板刚被赶走，他们就带着红头文件来了。说作物有毒，却不肯现场验证，连仪器型号都不肯报。”
陆骁靠在门框上：“更奇怪的是，他们只查咱们的地，不去供销社，也不看王老板收的货。”
“所以不是为安全，是为毁项目。”她合上本子，抬眼看他，“上次王老板背后有人，这次呢？我堂妹最近可安分？”
陆骁摇头：“没见她露面，但二婶前天去了县城，坐的是供销社的车。”
阮现现冷笑：“供销社？那地方早被王老板蛀空了。她去干什么，替我堂妹送钱？”
她抓起登记本往晒谷场走：“走，去盯人。”
吉普车停在村口空地，车窗紧闭，玻璃上蒙着一层薄灰。两人绕到坡后，借着废弃牛棚的遮挡，远远观察。一名穿白大褂的人下车抽烟，烟头在清晨的冷空气里忽明忽暗。他没走远，只在车旁踱步，目光时不时扫向王老板常来的那条黄土路。
“他在等什么？”陆骁低声问。
“等信号。”阮现现眯起眼，“你看他每次回头，都先看车里，再看路。他在确认有没有人来。”
正说着，车内那人推了推眼镜，探头说了句什么。抽烟的立刻掐灭烟，快步上车，车窗缓缓升起。
“他们在躲。”陆骁皱眉，“怕被听见。”
“那就更得听见。”阮现现转身就走，“今晚他们不会走，车没加油，水箱也漏水。他们得在这过夜。”
“你打算半夜摸车？”
“不。”她回头一笑，“我打算让他们自己开口。”
回到工区小屋，她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翻出奶奶留下的账本和几张泛黄的票据。陆骁凑近看：“这些能当证据？”
“不能。”她抽出一张盖着供销社红章的单据，“但能当诱饵。我堂妹贪财，只要闻到钱味，她就会动。”
她正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出门，见一辆黑色轿车颠簸着驶入村口，车门打开，陆沉拎着公文包走下来，风衣下摆沾着泥点。
“你怎么来了？”阮现现问。
“陆骁走前发了电报。”他看向她，“说专家来了，项目被叫停。我路上打了几个电话，省农科院最近没派过调查组。”
阮现现眼睛一亮：“红头文件是假的？”
“不一定假，但程序不对。”陆沉进屋坐下，“正规调查必须提前报备公社，还得有两名以上监督员在场。他们没走流程，就是违规。”
陆骁递上水杯：“他们仪器也不正规，型号没见过，检测也不公示。”
“那就不是来查问题的。”陆沉目光沉了下去，“是来制造问题的。”
三人围坐在小木桌前，阮现现摊开登记本，把这几天的事从头讲起：专家的言行、村民的恐慌、二愣子的反常、纸条的消失。
“我怀疑是我堂妹勾结外人。”她指着本子上的时间线，“她恨我，也恨这个项目。她知道只要金薯被定为‘有毒’，互助社就垮了，我也会被村民唾弃。”
陆沉点头：“动机成立。但她一个乡下姑娘，怎么调动‘专家’？”
“供销社。”阮现现把那张红章单据推过去，“我二婶常去县城，和供销社主任走得近。王老板倒了，他们得找新路子。毁了我们的项目，他们就能重新垄断收购。”
陆骁补充：“刚才那个抽烟的专家，一首往王老板来的方向看。像是在等接头人。”
陆沉手指轻敲桌面：“如果真是这样，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重生七零：疯批美人虐渣致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些人不是农科院的，而是被雇来的演员。”
“那怎么查？”阮现现问。
“从身份入手。”陆沉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小本子，“我认识市局档案科的人，可以查这批‘专家’的登记信息。真专家有备案，假的经不起查。”
“要是他们用的是真身份呢？”陆骁问。
“那就查钱。”陆沉眼神冷了，“谁付钱，谁就是主谋。我可以让会计事务所查供销社的账目流水，看有没有异常支出。”
阮现现摇头：“供销社会做假账。”
“那就查人。”陆骁站起身，“我可以盯车。他们总得吃饭上厕所，只要离开车，就有破绽。我带过侦察兵，知道怎么套话。”
陆沉看了他一眼：“你打算硬来？”
“不。”陆骁嘴角微扬，“我打算装成收废品的，去问他们收不收旧仪器。只要他们开口，我就有办法。”
阮现现笑了：“一个装商人，一个装收破烂，我呢？”
“你别露面。”陆沉语气坚决，“你是目标，他们己经在盯着你。一旦发现你在查，可能会提前收手，甚至对你动手。”
“所以我得更疯一点。”她忽然站起身，从箱底翻出一件旧褂子，领口磨破，袖子还沾着灶灰，“我明天就穿这身，在晒谷场跳大神，说我梦见金薯有毒，是土地爷显灵。看他们慌不慌。”
陆骁一愣：“你还真跳？”
“跳。”她把褂子往身上一披，“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陆沉看着她，忽然低笑：“你这哪是装疯，你是真狠。”
“不狠，活不到今天。”她把登记本推到中间，“我们分三路：陆沉查身份和资金，陆骁盯人套话，我制造混乱，逼他们出错。”
陆沉点头：“我今晚就回城，明早开始调资料。”
“我今晚就蹲村口。”陆骁抓起外套，“他们车没油，明天肯定要找人送。只要有人来，我就跟上去。”
阮现现翻开本子最后一页，写下三个名字：陆沉、陆骁、阮现现。在三人名字下，画了一条横线，又在横线下写了一行小字：查到谁，谁就得死。
她合上本子，抬头看两人：“别让他们睡踏实。半夜敲车窗，往车底下倒泥水，让他们觉得这村子不干净。”
陆骁笑了：“我还能放几声土炮，就说驱邪。”
“好。”她站起身，走到门边，从铁砧下摸出一把小刀，刀刃薄而锋利，“要是他们敢动我的地，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根扎在土里，刀藏在袖中。”
陆沉看着她握刀的手，没说话。那手不大，指节分明，掌心有茧，是常年劳作和刻银留下的痕迹。可就是这双手，能在最安静的夜里，把一枚银片刻出“真”字，也能在最混乱的时刻，把一场阴谋撕开一角。
“我明天中午前赶回来。”他说。
“我在晒谷场等你。”她把刀插进袖口，转身走向铁匠铺，“现在，我去准备我的大戏。”
陆骁跟上去：“你真要跳大神？”
“跳。”她拉开银料盒，取出一块未刻的银片，“我还得戴个银面具，说我是土地婆附体。你帮我敲锣，要响，要吓人。”
陆骁无奈：“我一个军团长，去敲锣？”
“你现在是我的神前护法。”她回头一笑，“不敲也得敲。”
陆沉站在小屋门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铁匠铺。晨光终于爬上屋顶，照在登记本摊开的那页上。三人名字下的横线，像一道刻进纸里的誓言。
他伸手合上本子，指尖在封皮上停了一瞬。
屋外，锣声突然响起，一声，两声，接着是阮现现尖利的唱腔，荒腔走板，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狠劲。
陆沉转身出门，风衣下摆扫过门槛。
他没回头，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草稿，上面写着：查省农科院近期外调人员名单，重点排查李姓主任，关联供销社账目，速回。
他把纸折好，塞进信封，交给等在车旁的司机。
司机发动车时，抬头问：“陆总，真让现现小姐去冒险？”
陆沉望着晒谷场方向，那里锣声正急，人影晃动。
“她不是在冒险。”他声音很轻，“她是在——收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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