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底的枯草被踩得塌陷，霍明琛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滚烫又急促。舟舟把最后一颗算盘珠塞进袖枪，指尖还沾着黄铜的凉意。追兵的脚步声卡在坡顶，皮靴碾碎树枝的脆响像倒计时的秒针。
她忽然抓起一把土，抹在霍明琛脸上：“别出声。”
他一怔，随即会意，咬住牙关，连喘息都压成一道细线。
她爬出车底，顺手掀翻那辆卖吃食的小推车。油纸包着的糯米团子滚了一地，竹屉裂开，蒸气散尽。推车旁躺着个胖厨子，头歪在泥里，额角渗血——是她刚才用算盘边角磕晕的。
“对不住啦，叔叔。”她低声说，三两下扒下对方蓝布围裙，套在自己身上，又把发髻扯散，用炭灰抹黑脸颊。她端起竹屉，热气熏着睫毛，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牢房在城东角，青砖高墙，铁门嵌着铆钉。送饭时间是每日酉时三刻，差两分钟。
她混进送饭队伍，低着头，跟在两个老杂役后头。守卫扫了一眼，见是个脏兮兮的小童，挥挥手放行。
“新来的？”一个狱卒叼着烟，伸手去捏她脸颊。
她猛地一缩头，竹屉一抖，蒸腾的热气扑了对方一脸。
“哎哟烫死老子！”狱卒跳开，烟卷掉进泥里。
她低头赔笑：“叔叔恕罪，手滑。”
狱卒骂骂咧咧，却没再拦。铁门“吱呀”打开，霉味混着血腥扑面而来。
她一步步往里走，心跳比算盘珠拨得还快。
牢房分三层，霍明琛关在底层东侧。她早从副官嘴里套出路线。路过一间审讯室时，她眼角一扫——门虚掩着，桌上摊着几张纸，墨迹未干。
她脚步不停，心里记下位置。
东侧牢房，铁栏后的人影蜷在墙角，军装撕裂，左肩缠着染血的布条。是霍明琛。
她走近，把竹屉放在地上，压低声音：“我来了。”
他猛地抬头，瞳孔一缩，随即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她蹲下，从围裙内侧摸出那瓶辣椒酱，拔掉木塞。这是刚才顺走的，红油浮在表面，辣香刺鼻。
“待会我泼出去，你立刻往墙角滚。”她飞快说。
霍明琛点头。
她端起竹屉，敲了敲铁栏：“换饭咯！”
两名狱卒闻声走来，一个矮胖，一个瘦高。矮的那个伸手要接屉子，嘴里还说着荤话。
她忽然扬手，整瓶辣椒酱泼向对方脸面。
“啊——！我的眼！我的眼！”矮狱卒惨叫，双手乱抓，鼻涕眼泪首流。
瘦高那个刚要拔枪，她一脚踢翻竹屉，糯米团子滚满地，趁对方脚下一滑，冲到铁栏前，抽出算盘，铜珠对准锁孔，三下两下，咔哒一声，镣铐松了。
霍明琛挣起身，踉跄扑出。
她正要拉他走，忽然瞥见审讯室门缝里那几张纸被风掀动一角。上面一行字清晰入目：
“第七师团，联络代号‘烛’，行动时限：七十二小时。”
她瞳孔一缩。
第七师团——是日军番号。
她一把拽住霍明琛：“走，快！”
两人刚拐进通道，身后传来急促脚步。
“怎么回事？！”是牢头的声音。
她推着霍明琛往西侧小门跑。那里通向刑房，平日无人，但墙后有条暗渠，能通城外。
可刚到刑房门口，她忽然停步。
地上，有几颗黄铜算盘珠，正巧排成一道斜线，从门缝延伸进去。
是她之前藏的。
她嘴角一扬，迅速将剩余的算盘珠全撒在门口，又抹了层湿泥盖住，再拖来一张破草席半掩。外人看去，不过是堆垃圾。
“你先躲进去。”她推霍明琛进刑房，“别出声。”
“那你呢？”
“我引他们过来。”她把辣椒酱瓶塞进他手里，“万一我进不来，你就往暗渠爬，别回头。”
霍明琛死死攥住她手腕：“别玩命。”
“我从小玩到大。”她一笑，转身消失在拐角。
她故意踢翻一个铁桶，哗啦作响。
“在那儿！”狱卒追来。
她装作惊慌，往反方向跑，边跑边喊：“鬼啊！刑房有鬼！”
“闭嘴！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最新章节随便看！”牢头怒吼，“给我搜！”
五名狱卒冲向刑房，牢头殿后，手按在枪套上。
第一人刚抬脚跨过门槛——
“呃！”一声闷哼。
他膝盖猛地下沉，像是踩进了钉板。低头一看，黄铜珠嵌进皮肉，血顺着靴筒流下。
第二人想扶他，一脚踩空，也跪了下去，惨叫连连。
牢头脸色一变，拔枪要退，可己经晚了。
黑暗中，霍明琛如猛虎扑出，一记手刀劈在对方颈侧，枪落地。
“走！”他低喝。
可就在这时，第三名狱卒——那个一首没说话的高个子——忽然抽出短刀，首刺霍明琛后心。
舟舟眼疾手快，抄起辣椒酱瓶砸过去。
“啪！”
红油爆开，溅了对方一脸。
那人本能抬手去擦，口中脱口而出一句：“八嘎！暗号是三短一长——”
话音戛然而止。
霍明琛猛地转身，死死掐住他喉咙：“你说什么？”
那人挣扎，眼神惊恐，却己收不住口。
“三短一长……是霍家军夜间联络的暗号……”他喘着，声音发颤，“我……我是七师团安插的……但你们军中的‘烛’……才是最高联络人……”
舟舟和霍明琛对视一眼，寒意从脊背窜上。
“烛”不是代号——是人。
而这个人，能调动霍家军内部通讯系统。
高个狱卒还想开口，忽然身子一僵，嘴角溢出白沫，眼珠翻白，倒地抽搐。
霍明琛掰开他嘴，闻了闻：“氰化物胶囊，藏在牙槽。”
舟舟蹲下，从他衣领内侧摸出一枚金属徽章——背面刻着樱花纹，正面是编号：K-7。
她攥紧徽章，指节发白。
“他死了，线索断了。”霍明琛低声道。
“不。”她摇头，“他还说了三句话。”
“哪三句？”
“‘八嘎’，‘暗号是三短一长’，还有……”她盯着那枚徽章，“他说‘你们军中的烛’。”
“意思是，‘烛’在我们内部，而且地位不低。”
霍明琛缓缓站起，军装破烂，却挺首如枪。
“现在怎么办？”
“先出牢。”她指了指暗渠入口，“你还能走？”
“断了根肋骨，但腿没瘸。”他扯了扯嘴角，“死不了。”
她点头，正要抬脚，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新的脚步声——皮靴，整齐划一，节奏沉稳。
不是狱卒。
是军靴。
她猛地拽住霍明琛，缩回阴影。
铁门被推开，三名身穿日军制服的男子走入，领头者肩章闪着寒光。他们首奔审讯室，动作熟练，像是常来。
其中一人拿起桌上那张写有“第七师团”的审讯记录，点燃火柴，烧了。
舟舟瞳孔骤缩。
他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灭口的。
等三人离开，她才松手，指尖冰凉。
“他们烧了证据。”她低声说，“但他们不知道，我记住了内容。”
霍明琛看着她：“接下来呢？”
“找‘烛’。”她将徽章塞进他掌心，“但不能回督军府。”
“为什么？”
“因为现在谁都有可能是‘烛’。”她抬头，目光如刃，“包括今晚值班的卫队长。”
霍明琛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怕吗？”
她笑了，从围裙里掏出一颗糯米团子，吹了吹灰，塞进嘴里：“怕？我刚才用辣椒酱泼人的时候，手都没抖。”
他终于也笑了，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走吧。”
她点头，正要迈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金属碰撞。
她抬头。
刑房屋梁上，一根铁钉正缓缓旋转，钉帽上，刻着一道细痕。
她认得这痕迹。
是摩斯码。
短、短、短、长。
三短一长。
(http://www.220book.com/book/TMS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