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灰的痕迹在掌心留下一道浅痕，舟舟没擦，只将手指缓缓收拢，灰末从指缝滑落，像细沙漏进暗处。她转身走向铁柜，取出那卷未拆封的石灰粉，倒进玻璃瓶，滴入酒精，轻轻摇晃。液体泛起乳白泡沫，她将蓝布残片一角浸入，纹路渐渐浮现，与算盘夹层里的纽扣投影重叠——龙缺一爪，影斜三分。
她抬眼看向霍明琛：“灰袍人左脚微跛，走路时重心偏右，每七步一顿。昨夜他贴墙退走，青砖缝隙里的灰印是斜压的，不是踩出来的，是蹭的。他是苏家旧仆，负责祖宅修缮，只有他知道密道入口在哪儿。”
霍明琛点头：“我己调来苏家建筑图。”
地图铺开在桌上，舟舟用算盘珠沿族徽纹路推演，珠子滑过“龙首”停在“爪断”之处。“龙眼位在祠堂地砖下，癸酉年修缮记录缺失，恰恰是那一年，苏震霆借翻修之名改建了地基。密道入口，就在供桌正下方。”
霍明琛皱眉：“祠堂日夜有人守香火。”
“子时换香。”舟舟取出女校学员绘制的巡更路线图，“守夜人提灯绕廊，三刻一巡，每次停留供桌前两分钟。我们只有三十七秒动手。”
当夜，子时将至。
西名卫队埋伏在苏家后巷，一人故意踢翻竹筐，惊起犬吠。更夫提灯赶去查看，祠堂门吱呀开启，守香仆妇端着油壶出来张望。霍明琛伏在墙头，朝舟舟点头。
她蹲在祠堂檐角，算盘挂在腰间，火折子含在口中。霍明琛双手托举，她踩上他肩头，指尖抠住地砖边缘。青砖松动，她轻轻掀开，黑洞洞的口子露出半尺梯阶。
她滑入，霍明琛随后跟进，反手合上砖盖。
密道低矮，仅容一人躬身前行。空气闷浊，带着陈年土腥。舟舟咬破火折，微光映出两侧石壁。她伸手轻抚墙面，指尖触到刻痕——一竖、两竖、三竖……五横、七拐、八折。
“苏州码子。”她低语，“不是乱刻的，是序列。”
霍明琛举火照壁：“写的是什么？”
“数字。”她取出算盘，用珠子轻叩墙面，一一记录，“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到七十九为止。后面是时间：子时三刻、丑时初、寅时正……每组数字对应一个时辰。”
她停顿，火光映着墙角一处刻痕——一个小小的“×”，边缘呈焦黑状，像被火燎过。
“这个标记……”她从袖中取出蓝布残片，比对边缘烧痕。形状吻合。
“有人用火烧过这里。”她低声道，“标记七十三号节点。”
霍明琛目光一紧：“王伯说的七十三号知情人？”
舟舟没答，继续前行。算盘珠在掌心滚动，她默算数字规律。七十三之后，序列中断，再出现己是七十六，中间空缺三组。
“他们删了。”她声音冷下来，“有人进来清理过记录。”
前方地面石板颜色略浅，舟舟抬手止步。她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出。铜钱落地，石板微微下陷。
“机关。”她趴下，火光扫过墙孔。两侧石壁有细缝，隐约可见竹管内藏。
霍明琛低声道：“箭？”
“毒箭。”她盯着火把，火焰忽然晃动，气流扰动来自墙孔。三秒后，恢复平静。又三秒，再晃。
“发射有规律。”她取出算盘，弹出一颗珠子，轻轻弹地。珠子滚动，发出极轻的“嗒、嗒”声。她数着间隔，火光每晃一次，珠子滚一步。
“三秒发一轮，箭隙零点八秒。”她抬头，“火光最稳时突进，动作要快，弯腰，贴左墙。”
霍明琛率先行动。火光一稳，他低身冲出，三步跨过机关区，安然落地。第二名卫队紧随其后，毫发无伤。第三人刚起步，火光未稳便抢步，左肩擦过墙孔——“嗖”一声，竹箭擦衣而过，钉入对面石壁。
“停！”舟舟低喝，“等下一轮。”
众人屏息。火光再稳，最后一人突进，安全抵达。
舟舟最后过。她蹲身，火把压低，观察气流。火光晃动前零点五秒，她起跳，身体前倾，算盘撞上左肋，她咬牙，落地翻滚，右脚踝擦过石板边缘。
“过了。”霍明琛伸手将她拉起。
她没说话，低头看脚踝，衣料破了一道口子，皮肤未伤。算盘杆有些松动，她拧紧，重新挂回腰间。
密道尽头，一扇铁门紧闭。门上无锁孔，只有一道铜环。舟舟伸手推，纹丝不动。
“有机关。”她取出糖汁小瓶，滴在门缝。糖液缓缓流动，未见回吸。
“内部无气压陷阱。”她取出算盘杆，轻轻撬动铜环下方。铁门发出“咔”一声轻响，缓缓开启。
内室不足十步见方，正中摆着一只铁箱，黑漆剥落，箱面无字。舟舟蹲下，指尖抚过箱体，无触发点，无弹簧响动。
她取出糖汁，涂抹锁孔边缘。糖液顺缝流入，未见异常。
“可以开。”她用算盘杆插进箱缝，缓缓上撬。
箱盖升起，一股陈年纸墨味扑面而来。
箱内叠放着数叠牛皮纸文件，用粗麻绳捆扎。封面印着陌生文字，笔画方正，排列密集。舟舟一眼认出——那是日文。
她伸手翻开最上一卷，封皮印着徽记：一只展翅鹰隼，爪握军刀，下方标注“関東軍”三字。
霍明琛瞳孔一缩：“日军关东军？”
舟舟没答，继续翻动。文件夹层中，半张烧焦的照片滑出。她拾起，对着火光。
照片上，两人握手。左侧男子穿苏家军装，面容冷峻，眉骨高耸——是苏震霆。右侧男子着日军将官服，肩章三颗星，胸前挂满勋章。两人身后，是一处码头，货箱上印着“昭和二年制”字样。
她将照片翻面，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数字：73-04-19。
“七十三号，西月十九日。”她低语，“交接日？”
霍明琛盯着照片：“苏震霆和日军将领握手……这不是偶然接触，是正式会晤。”
“而且是在码头。”舟舟指尖划过货箱，“昭和二年，日军还没正式入关。他们在走私军火。”
她将照片塞回文件夹，正要合箱，忽然停住。
箱底角落，压着一枚竹箭。她取出，箭尾刻字清晰——“昭和二年制”。
她抬头看向霍明琛：“机关里的毒箭，和照片里的货箱，同一年生产。”
“不是苏家自制。”霍明琛声音冷下来，“是日军提供的武器，用来杀我们的人。”
舟舟将箭放回箱中，合上盖子。她取出石灰粉，均匀撒在箱面，不留指纹。
“不能动它。”她低声道，“一动就可能触发警报。苏震霆在祖宅安了暗哨，灰袍人只是明线，还有人在暗处盯着。”
霍明琛问：“现在怎么办？”
“让文件继续锁着。”她站起身，从算盘夹层取出翡翠镯子，轻轻放在铁箱顶端，“但得留下点东西，让他知道——有人来过。”
霍明琛皱眉：“这太危险。”
“他若发现文件未动，只会怀疑有人探查。可若发现镯子……”她嘴角微扬，“他会以为，我们只找到了苏念慈的线索。他会放松对文件的戒备。”
她转身走向密道入口，脚步未停。
霍明琛跟上，低声问：“下一步？”
“等。”她走出铁门，回手合拢，“等他以为我们还在找妹妹，等他放松警惕，等他……亲自来开箱。”
密道内恢复黑暗。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铁箱，镯子在火光下泛着微绿光泽。
火折熄灭前，她听见自己说：“七十三号，还没死。”
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TMS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